副僉事蕭應辰呆坐椅上對著大堆機密情報愁眉苦臉,不曉得該如何妥善處理,聽到房外腳步聲響連忙抬頭,見是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不由呆了呆,眸光現出狐疑。

徐國難大刺刺踱到蕭應辰面前,上下打量含笑不語。

蕭應辰見徐國難有恃無恐越發疑懼,心念急轉驀地想起個人來,趕忙滿面恭謹堆笑起身,拱手行禮道:“徐僉事,您老公幹回來了。”

蕭應辰最擅長趨炎附勢,早就探知馮德貴有心栽培徐國難,言語恭敬滿面笑容絲毫不敢得罪。

徐國難見蕭應辰四旬上下,矮胖肥壯肚皮圓滾,顯是裝滿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冬瓜腦袋上一雙松馳魚泡眼,兩撇焦黑山羊鬍,諂笑起來滿臉肥肉不住抖顫,看外表簡直就是市儈圓滑的行商坐賈。

他早從旁人嘴裡瞭解蕭應辰是馮德貴特地從戶官帶來心腹親信,原本是不入流的戶官雜吏,一直跟著馮德貴狐假虎威搜刮錢財,手段既毒又辣,被走私海商背地咒作拔毛公雞蕭烏心,成為馮德貴的得力手下。

徐國難本以為蕭應辰既已奉令執掌軍務處,必定不肯輕易交權,早就想了好幾種應對法子,見如此熱情恭敬倒不由微怔,嗯了聲道:“你就是蕭應辰?馮都事命本官回院掌管軍務處,你可曾知曉?”

他搬出馮德貴這座大山免得蕭應辰暗中抗拒,哪料蕭應辰長吁口氣,熱情洋溢高聲奉承道:“大人精明能幹熟悉業務,回院掌管軍務處最是適合不過,下官老早就盼著您老回來,這就向您老交卸。”

嘴裡說話讓出座位畢恭畢敬站在旁邊,一副惟徐國難是瞻的恭謹模樣,絲毫沒有藉機為難。

見蕭應辰如此爽快交權徐國難吃驚不小,暗自琢磨是否要對蕭應辰重新評價。

他哪知蕭應辰絲毫不懂情報業務,在軍務處處處遭到特工無聲抵制,早就感覺苦不堪言,覺得這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遠不如在戶官敲詐勒索來得逍遙快活。

兼之曉得馮德貴有心招攬徐國難,蕭應辰巴不得早些讓出位置自由自在,假借臺灣錦衣衛鐵血名頭重拾敲詐勒索老本行,因此毫無戀棧心思,徐國難一開口忙不迭急著交權。

千里當官只為發財,如果沒有實惠到手,老蕭幹嘛要賣力幹活。

見蕭應辰如此大方毫不戀棧,徐國難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隨便詢問了幾句,發覺蕭應辰確是一竊不通的情報白痴,當下假模假樣客氣了幾句,放之任之隨他逍遙自在。

眾特工表面宅在屋裡當縮頭烏龜,目光炯炯全都望向簽押房,瞧徐國難有何手段趕走蕭應辰重掌軍務處,畢竟對普通特工來說,跟對主子才是最為重要。

徐國難的手段和能力有目共睹,然而蕭應辰是馮德貴親自帶進察言司的鐵桿心腹,背靠大山未必肯賣徐國難臉面,萬一對幹起來誰贏誰輸殊難預料。

馮德貴恩威並施想要收服徐國難,普通特工耳目閉塞不太清楚,只曉得徐國難奉命執行機密任務重回察言司,會不會被馮剝皮故意為難順利透過安保審查還未可知,如此情形下怎能讓他們死心踏地跟著徐國難辦事。

畢竟馮德貴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萬一被他記恨可有苦頭好吃。

蔡劍雄望向簽押房的目光尤其急切,他身上早就貼有徐國難親信標籤,馮德貴都事察言司後本想與礙眼楊英一起遠遠打發到武定裡站,送了一大筆金銀方才輕輕放過,饒是如此也是活罪難饒,調往內勤收發檔案,投散閒置以為眾人誡。

堂堂探長像娘們一樣整日宅在收發房收發檔案,這讓素來在軍務處說一不二的蔡劍雄如何忍得,光是投射過來的眾多異樣目光就讓他羞愧欲死。

王德勝沒有像蔡劍雄那樣貼著徐國難親信標籤,軍務處也要有幹才處理具體情報事務,因此處境比蔡劍雄稍好,不過與以前相比也是今不如昔,特別是在外行蕭烏心領導下左右為難動輒受制,對徐國難重掌軍務處也是滿心期盼。

在眾多複雜目光的注視下,簽押房先是寂無聲息,不一會房門開啟蕭應辰笑嘻嘻走將出來,見眾特工目光古怪微笑點頭,揹著雙手哼著小曲揚長而去,貌似全無爭權心思。

精於算計的蕭烏心啥時候如此好說話?!

眾特工都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蔡劍雄頭一個忍不住,轉了轉眼珠捧起檔案,剛想前往簽押房探看究竟,就見徐國難探頭出來,瞄了眼神情複雜的眾特工,叫道:“劍雄,快給老子滾過來!”

徐僉事重掌軍務處第一個接見的便是鐵桿親信蔡劍雄,眾特工又羨又妒,議論聲音漸漸響亮起來。

王德勝坐在椅上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說不出啥子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