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醴殘墟,舊址。

白袍少年在細雨中漫步,鞋襪被泥濘的小路打溼,他眼簾低垂,目光一一的掃過那些熟悉的景物之上。腦海裡,迴盪著的,是自己曾經放肆張狂的話:我是獸啊,弱肉強食本就是獸的世界,獸怎麼會懂得人類的感情呢?

白澤,長撥出了一口濁氣,停下了腳步,修長的手指順道折斷了自己手邊的草枝。芳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但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清新的感覺。

現如今,本座懂了,但是還是覺著,不懂為妙。

沉重的心情難以附加,自從祭醴一族從這片土地上銷聲匿跡以後,這裡也變得比以前更加安靜了。再也聽不到人們與妖獸修習咒法的聲音,再也聽不見那孜孜不倦的朗讀,再也聽不見海棠花海之畔,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心裡發出的不甘和絕望的怒吼。

一個有趣生動的靈魂,被束縛在一個無法動彈的皮囊和軀體裡,那會是有多苦痛與折磨呢?

白澤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腿,他走的已經夠久了,腳尖發麻,現在只能夠選擇在破舊的涼亭裡休息一會兒。

「還真是夠磨嘰的,這點路居然走了三天。」一道冰冷的嗓音在白澤的正前方響起,白澤頓了頓,劍眉微擰,但在看到來人涼月身後跟著的沈螢初時,他的臉上很明顯的浮現了一抹不解。

「小螢初,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白哥哥,我們是來這裡等你的。」沈螢初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涼月給打斷了,涼月的語氣裡總是帶著輕蔑與嘲弄:「怎麼?怕了?還不敢來這裡?」

「呵,隨你怎麼說。」

「算了,反正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說這些的。姓白的你給老孃聽清楚了,以往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找你了。將來茫茫人海,就算見到,大家也只會是陌路人。你,解脫了。」

「什麼意思?」白澤的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沒什麼,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些嗎?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沒有聽錯,***,你自由了,儘管過你的好日子去吧,哼。」

特意在此處等他,居然只是為了說這些話?他還以為,自從涼月取回記憶以後,他們的每次見面就只有爭吵。而所有的爭吵,最終都只會圍繞著「你怎麼不跟著他一起去死」的話題不歡而散。

白澤很是不解,他忍不住的問了一聲:「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因為本姑娘想開了唄。嘁——」涼月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的回眸對他說道:「世人皆尊稱你為瑞獸、神獸,可我並不這樣認為,你若是真的有本事,早就應該打破契約的束縛,而不是順從它的規則,徹底殺害了涼生。在我看來,至少你們有資格被稱之為異獸,就有能力透過自己的努力,掙破命運的枷鎖。」

命運嗎?

要是世間真的會有命運之神,那麼,她又會是什麼樣子以什麼形態出現的呢?

涼月離開,沈螢初拉著白澤的手不說話。白澤隱約間猜測到了一些什麼,但是那縷線索還不全面,他只是揉了揉眼前的小女孩的腦袋,說:「你怎麼跟來了?哥哥送你回家吧?」

「不、不必了白澤哥,我已經跟家人說了,出來散散心。所以,去哪裡散心都是一樣的。」

白澤的動作頓了頓,這意思是,她打算一直跟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