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田徹笑話了一句自己大概是腦子開了天坑,非得從一堆死物裡看出什麼人生大戲來。

尤其在一堆沐過血浴過火、渾身上下透著慷慨激昂的重灌備中間,自己身上那套沒靈魂的玩意彷彿是什麼人類冷笑話。

連帶著自己一身混著餿橙子味的熱汗都滑稽了起來。

說到底淺田徹骨子裡還是和熱血奮進絕緣,日常玩笑打鬧時絲毫不覺,但在這種挑戰體能極限的測試中,他混在一群眼神執著堅定的年輕人中間,突兀得就好像一匹進了二哈群的孤狼。

還是不夠累,還有心情胡思亂想——在旁邊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跑遠以後,這種寂靜感便變得尤為強烈,好像把周邊熱鬧的空氣都帶走了一樣。

淺田徹前後打量著身邊的同期們,一群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咬著牙揮汗如雨,一往無前地向終點奔去,哪怕是打頭的那五個傢伙,也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前方。

他沒忍住出了一秒神。

說實話,人的優秀與否不能以成績一概而論,明明站在同樣的賽道上,其他人都是為了終點,只有自己僅僅是為了跑完這個過程。

哪怕自己也是警校第一,在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遠不如場上的任何一個人。

“淺田徹你丫的跑快點——吃的米飯都餵狗了嗎——”

棕發青年驀地回神,前面五個人已經站在了終點,正一臉挑釁地向自己喊著話,身邊一個同期從他身側經過,盾牌擦出“咣噹”一聲鈍響。

淺田徹失笑,把盾牌換到左手,特意空出的右手向喊話喊得最兇的松田陣平回了個國際通用友好手勢。

還是算了,想太多容易英年早禿,他給鬼冢教官預備的假髮還不準備用到自己腦袋頂上。

說起來胃突然裡有點難受,不會是昨天從陣平宿舍裡偷到的夜宵變質了吧。

——回頭讓陣平賠個醫藥費吧,淺田徹在心裡把小算盤打得嘩嘩作響,一面接連超過幾個同期衝到了終點。

哪怕警察布甲與精鐵結合的重灌備設計已經大幅提升了作戰人員的機動性,但揹著二十多公斤負重的一場馬拉松下來,正常人類都得癱得比警校主樓外用來澆花壇的有機肥料還軟。

至少此刻滿操場的兩腳動物只剩下了六個,精神好得和平時打架鬧事如出一轍。

萩原研二甚至還有閒心拿一群喘著粗氣的同期當背景板,在滾滾熱浪中擺了個英姿勃發的Pose,說是下次聯誼要把照片拿給女生們分享。

也不知道作為背景板的同期們對此作何感想,活該研二每次聯誼都只能約到他們五個,剩下的男生躲他比胡蘿蔔躲兔子還快。

“——滾吧,小兔崽子們。”

重灌備訓練一結束,教官立刻大手一揮讓這群臭小子原地解散,讓他們洗澡的洗澡,乾飯的乾飯。

反正這種訓練無非地是為了增強學生們的體能,磨礪未來警官們的意志,但這裡的絕大多數人將來都不會進入SAT奇襲部隊,也很難遇到什麼需要動用重灌備的大場面——

東都市的治安一向很好,火藥流通受限,槍支管控嚴格,沒有人質劫持案件,不會有人搶劫銀行,炸彈案更是僅存在於傳說之中,絕不可能一年爆上一顆。

警界高層對此一直很有信心。

就算真的發生上述惡性案件,也輪不到特種部隊前來多管閒事。

警界高層對此尤其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