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君故意岔開話題。

只要爹爹提及往事,定然會絮絮叨叨,從認識孃親開始說起。

自從孃親十年前因病逝世,爹爹一夜之間白頭,蒼老了許多。

而且,她沒有孃親的教導,少了尋常女兒家的矜持和嬌羞,活脫脫一個年輕氣盛的公子。

每每看見女兒,孟姜軍都會覺得又欣慰又慚愧。

欣慰的是,女兒在北塞那麼艱苦的環境中,終究長大成人了,儘管女紅差一點,但是琴棋書畫和舞刀弄棍都還不錯。

愧疚的是,有點對不起自家娘子,無論從性格上,還是從外貌上,女兒還是像他多一些,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能否找到良人。

安國公府有聯姻的想法,也是第一戶來提親的,對方家世、人品都一等一,他覺得自家的女兒那麼優秀,完全配得上。

只是沒有想到,女兒居然還負氣溜出府邸。

那麼,賞荷宴上都是京都的優秀兒女,總能有一兩個被女兒看上眼的吧?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以後才不至於成為怨偶。

這愛情的緣分啊,守在府邸是萬萬等不來的,關鍵時刻,還得主動出擊才是。

顧令宜是被一陣琴聲吵醒的。

他揉揉發痛的眉心,緩緩坐起身來,正要開口,顧安就敲門進來,後面跟著一個端著銅盆的丫鬟。

“世子爺,您起來洗漱了,今兒個是個好日子,您穿這件紫紅色的袍子,如何?”

想穿什麼衣袍,向來都是他自己拿主意,今日卻見顧安如何積極,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淡淡地問:“哦?”

顧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虞,急忙回道:“您看,著袍腳的竹子紋樣,是夫人連夜趕製的,說您喜歡。小的自作主張,想著夫人定然期望您穿著。請世子爺饒恕。”

跟了世子爺這麼多年,這點脾性還是知道的,一說起夫人,世子爺自然順從。

果然,顧令宜站起來,擦了擦臉,二話不說穿上了衣袍。

還沒有走完迴廊,顧令宜就發現事情很不對勁。

日常十分寂靜的庭院,此刻有點喧囂,閉上眼睛仔細聽,都是女眷的聲音,清脆……卻無比聒噪。

“怎麼回事?”

“夫人看見後花園裡的荷花正紅豔,特意邀請了一些客人過來喝茶、賞荷和吃點心呢。”

這是孃親經常做的事情,但是,如此熱鬧還是頭一次,也不知道到底邀請了多少人。

既然是孃親牽頭的活動,他自然要捧場,起碼要去給姨母們問安才是。

顧令宜緩緩往前廳走去,遠遠地,看見一群搔首弄姿的年輕女子,他的心陡然通透起來。

藉著賞荷宴的名頭,邀請待嫁女子來府邸,暗地裡給他相親,是嗎?

難怪昨日晚飯非要喝酒,孃親一個勁對他勸酒,原來今兒個有這一出等著他呢。

當時就不該貪杯,醉到這個時辰才起來,這不就是如甕中之鱉了嗎?

不過,這點事情,哪裡困得住他?

他頓住腳步,轉而往圍牆邊走。

大門自然是重重包圍,只有不走尋常路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