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秀秀見慣男性為她迷醉顛倒的神色,聽慣了恭維她色藝的說話,但卻從沒有人比寧缺說得更直接更動人,微微一笑,流露出兩個梨渦,拉開了近窗的一張椅子,道:“殿下請坐,讓秀秀敬你一杯酒。”

寧缺悠然坐下,拿起酒杯,接著憐秀秀纖纖玉手提著酒壺斟下來的烈酒。

他舉杯一飲而盡,清白得若透明的臉容掃過一抹紅,瞬又消去,微笑向陪坐側旁的憐秀秀道:“小姐氣質清雅,不似漂泊塵世之人。”

憐秀秀俏目掠過一陣迷霧,道:“人生又有誰不是無根的浮萍呢?”

說完她望向這個客人,她剛剛在這身份高貴的皇太孫身上已經看到了好幾種氣質,溫文爾雅、飄逸瀟灑、冷酷狠辣,很難想象這麼多氣質在一個人的身上體現,即便她見過世上如此多的俊傑,也沒有一人如此人如此複雜。

她說完,舉杯一飲而盡,舉起羅袖拭去嘴角的酒漬,輕輕唱道:“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闕,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陽花,如共東風容易別。”

她的歌聲清麗甜美,婉轉動人。高越處轉上九天雲外,低徊處潛至汪洋之底。

寧缺撫掌笑道:“詞乃宋代大家歐陽修之詞,曲卻從未之聞,如此妙韻,莫非出自秀秀小姐之手?”

憐秀秀赧然道:“便是秀秀作的曲。”

寧缺讚道:“小姐大才!”

憐秀秀提起酒壺,輕移羅步,來至寧缺身旁,淺笑道:“讓秀秀再敬殿下一杯。”

寧缺捧著杯,接著像一道銀線由壺嘴瀉下來的酒。

憐秀秀又為自己添酒,轉身向寧缺舉杯,正要說話,秦淮河上傳來兵刃交擊的聲音。

接著慘哼連續響起。

終於來了麼!

寧缺心中想著。

外面打鬥聲倏止。

寧缺安撫依然驚慌失措的憐秀秀道:“這人是東瀛來的高手,刀法狠辣,遠來總是客,讓我代小姐招呼他,並順道送客吧!”

也不覺他如何動作,人已到了門處,剛臨近門前,一道刀氣破開房門,分中直劈他的額際,殺氣凜冽得足可把人的血液凝固。

寧缺看也不看,伸指一彈,正中刀鋒。

“叮!”

一聲震懾了遠近四周與眾多蒙面人纏鬥一起的眾人。

那蒙臉人輕震一下,刀身再復揚起,變招再攻,森寒如雪、薄若紙片的特長怪刀不住向寧缺比劃著,隱隱封死寧缺的所有進路。

漫體散發著驚人的殺氣,普通人只要看一眼便會膽顫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