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度計,全憑手感覺。

雪姑把裹好了麵包糠的牛奶條貼著鍋邊放入油鍋內。

不過片刻功夫,炸牛奶已變得金黃松脆,散發出甜甜的,熱烘烘的香氣。林小麥聞著那味道就饞了,說:“好香……炸牛奶我就吃得多了,但雪姑的這道炸牛奶, 看著特別鬆脆可口的樣子。”

原本一直很是健談的雪姑,沒有再說話,專心看火候,隨時把已經炸好了的炸牛奶夾起來上碟。卞賽很熟悉地拿了一個碟子,守在鍋邊,夾起一個炸牛奶直接送入口中,邊絲絲吸氣,邊對倆人招呼:“來來,快來吃啊!我跟你們說, 炸牛奶就得吃這樣新鮮出鍋的,什麼番茄醬啦,千島醬啦,沙拉醬啦,都是旁門左道。就得吃原味的……”

林小麥笑嘻嘻地說:“卞姐,你可真會吃嘛。看不出來你是北方人……”

卞賽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個假北方人,口味早就粵化了。哈哈哈,我想起我們農場裡有個渝城的小夥子,也是跟我一樣,來了粵地好多年,口味粵化得比我還厲害。有一年回渝城探親,他們早上不是都得吃小面的麼。他大早上的去吃小面,一碗小面要了六碗清湯來洗面……結果華麗麗的的被老闆歧視了。老闆問他是不是渝城人,他還用正宗渝城口音回答說,土生土長長壽的……”

想象了一下那畫面,林小麥和麥希明一起爆笑。

跟著卞賽站在一塊兒, 林小麥也學著她那樣子,吃新鮮出鍋的炸牛奶。外酥裡嫩, 外面賊拉脆,內裡一包漿,帶著濃濃奶香,口感嫩滑非常。

麥希明對卞賽說:“卞姐,你沒有吃飯,光吃這個夠飽麼?”

卞賽說:“這可都是優質蛋白啊,坐長途車太累,我就喜歡吃點兒甜的,循序補充體力和腦力。我建議你們也可以試試看哦。”

眼看雪姑把最後三個炸牛奶放在碟子上了,林小麥才驚叫起來:“哎呀,忘記拍照了!”

急忙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就來拍照。林小麥又想起一件事,問道:“剛才我聽卞姐說,這是艾草炸牛奶……我吃那麼久,沒發現有艾草的味道啊?”

雪姑說:“調和油裡就新增了艾草萃取精油,提神醒腦祛風。不過更重要的是借那一縷草木清香,同樣起到解膩作用。”

林小麥點了點頭, 說:“難怪我剛才吃著, 感覺比市面上的炸牛奶要清爽很多……”

麥希明看著林小麥, 說:“就連你這個行家,都吃不出來麼?”

林小麥說:“我只吃出了口感清爽,卻沒有往那一層想……是我太缺乏想象力了。學無止境,學得還不夠啊!”

和兩個大快朵頤的女士不同,麥希明只吃了一塊炸牛奶,但品味良久。他問雪姑道:“這道手藝……雪姑用了多長時間才學會的?還有就是,如果點的人不多的話,長久不做,豈不是荒廢了?”

臉上閃過一絲奇怪,雪姑笑著說:“怎麼會呢?學會了的手藝,就跟學會了游泳,騎車一樣,不會忘記的!最多也就是手生了,拾起來多練習幾次,手感也就回來了,真要說廢掉一門功夫,哪兒有說得容易?”

“雪姑就說得有道理了。反正這麼些年,基本上她的出品都很穩定。我自己都很想看看雪姑翻車……可是一次都沒有。她的炸牛奶永遠外酥裡嫩,糖水永遠甜度適中,不過呢……她也永遠不會敞開供應,都是賣完就算。”卞賽邊笑邊吐槽,邊拿出錢包來,“麻煩買單。”

看著卞賽取出現金買單,林小麥說:“現在好少人用現金了……”

麥希明也跟著說:“對啊,我回來之後,幾乎就沒用現金,感覺都不太習慣。”

卞賽說:“那可得習慣了,電子支付起來了之後,小偷都沒工開了。以前我爺爺闖四九城的時候,扒手猖獗,甚至拉幫結派,雅號賊爺。等做出點手段名稱之後,把長衫一穿,八小件往腰間一掛,文質彬彬的,索性連‘賊’字都去了,直接叫佛爺!那時候我爺爺是個果販子,沒少吃賊爺的苦。有偷荷包的,新收了幾個大錢進口袋裡,還沒捂熱,回到家裡只剩下一個袋子;有偷貨的,比方說新運到的果子,轉天就把好果子掏空了,留下表面一層好的,往裡面一摸,全是皺皮發爛的……”

林小麥支稜起耳朵聽著,怒道:“那太可惡了!”

卞賽嘆了口氣,道:“窮人吃窮人,麻繩專挑細處斷嘛。那些賊兒本身也是下九流的東西……如果我爺爺活到現在,知道這麼一門古老行業,現在消失了,估計他老人家是不敢相信的。”

麥希明說:“這就叫,人要跟著時代走。不然的話,時代的大浪一打下來,怎麼被淘汰的都不知道……”

聽了他的話,林小麥使了個眼色給麥希明,但麥希明似乎沒看到。卞賽眼珠子一轉,笑得眼角魚尾紋起來,說:“麥總說得有道理。”

從惠雪甜品步行回酒店,林小麥邊走邊低頭在手機螢幕上不斷劃拉著。

麥希明看不下去了,說:“小麥,走路要看路。”

嘴裡嗯嗯啊啊的答應著,林小麥卻堅持著輸入結束了才抬起頭來,說:“卞姐,老闆。現在問題來了,要兼顧吃雞公粿、取辣椒醬和到山莊去……明天我們時間似乎不夠啊……要怎麼安排才好?”

卞賽胸有成竹地說:“夠, 怎麼不夠。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六點半直接酒店大堂集合就好了。辣椒醬的賣家是不是叫李羌?”

林小麥說:“對啊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整個縣城除了他們家,沒有誰能值得人提前一天下定。”卞賽說,“你們也是莽撞了,應該等我來。我和李羌長期合作,直接可以買到的……沒事,我打個電話給他,讓他明天直接送貨到酒店就好了。這樣我們的時間就很寬裕啦。”

林小麥頓時眉開眼笑,鼓掌道:“不愧是地膽!就是方便!哎呀,咱也是本地有人的人物了!我覺得好驕傲啊!”

話說得嘚瑟無比,實際上行動還是斯斯文文的,卞賽也知道林小麥是開玩笑,衝著她皺了皺鼻子:“兩姐妹,一樣的嘴甜會說話。真是親生姐妹沒跑了!”

……

誰知道,一路上說得好好的,等到第二天早上,麥希明和卞賽都按時來到了酒店大堂,卻沒有等到林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