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分甘同味，三石成灶（1）

龍巢島上，海邊人的早餐標配是一壺滾熱茶水，加一份炒粉或者湯粉。在此基礎上來一個炒蛋或者一小碟炸蝦肉、酥肉之類的香口炸貨，那就更好了。有了碳水，有了蛋白質，有了足夠的水分，足夠抵禦海邊猛烈的紫外線和海風,讓大家有足夠的體力支撐一日的勞作。

店裡的食客們吃完了炒粉，嘗過了東坡魚腩，相互豎起大拇指，說說笑笑的聲音把店內氣氛攪和得異常熱烈。除了一些實在不得不離開的食客，幾乎有一半店內人留了下來繼續看熱鬧。而且隨著上學高峰期過去，有一些家庭主婦也路過這兒,打聽清楚怎麼回事之後，紛紛過來湊熱鬧。

擔山文對李順笑道：“阿順,今天你的店可熱鬧了。有了人氣旺場,以後生意蒸蒸日上啊。”

正在打掃收拾剛才做東坡魚腩的架罉，李順笑了笑說：“世叔承你貴言啦。我們海邊人都覺得雪石斑吉利，旺財。從前的老人家打到雪石斑，是要先整條祭過了華光和媽祖，再供奉祖先前，還要把柔軟可口的魚腹部留一塊給同族年紀最大的人，最後才一家人分享。中間斷了幾十年……現在雪石斑上岸就被人收走了，今天是大家有食神啦。”

聽見阿順一番說話，麥希明還是取出錢包，說：“阿順師傅慷慨大方，可我們不能吃白食。加工費誤工費，燈油火蠟，一樣不能少……現金找結。該多少是多少哦。”

林小麥跟在麥希明身後，附和著，看到他們態度堅決，阿順就說：“那等會兒我在算個帳，現在吃完再說。”

擔山文取過雪白長條狀的魚背肉，大聲說：“林大妹,剛才聽你說話的語氣，你知道開箱魚背的做法？來，說說看，這開箱魚背是怎麼樣的？”

一直眼睛盯著那魚背肉，腦子裡琢磨著什麼，林小麥說：“開箱魚背是醃菜。選肉質緊緻的魚類——比如說石斑、馬鮫等等，經過各家不同的秘方醬汁醃製之後，掛在炭火上略考，再風乾。時間由三個小時到一夜不等，最後收進特殊的船木箱記憶體儲。經過儲存之後的開箱魚背，陳香中帶著木香。是遠航行船的必備食物。”

說到這裡，林小麥臉蛋上泛起一抹紅暈，不無懷念地說：“從前海鮮難以儲存，開箱魚背、一夜壇這類醃漬過的海物容易儲存，爸爸每次到海邊，回家都會帶一點兒。所以我最早吃到的石斑，不是鮮活的，而是做成了開箱魚背的……這道食物是真的很方便，家裡沒有菜的時候，直接放到飯上面蒸熟就行。再燙個鹽水菜心，就能管一頓飯……又過了好幾年，才知道石斑長什麼樣子。”

一直笑眯眯地聽著林小麥說話，等她說完之後，擔山文又開口了：“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開箱魚背需要時間來風乾，才有風味。但是你信不信，我現在能夠用十五分鐘來做出開箱魚背來。”…

林小麥眨了眨眼睛，很是驚訝地說：“文叔，這也太短了吧？”

回過身去取出搗臼，從裝著粗鹽粒子的布袋裡取出粗海鹽來，和上細鹽末，一陣亂搗，擔山文說：“從前的漁民打魚，短則當天回來，長則十天半月不回，補給就得依仗別的村子……我們沿海的漁村養成了熱情好客的習慣，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出海，也得依仗別家漁村的淡水食物補給。開箱魚背是龍巢島特有的做法，人在外面又想吃開箱魚背的味道，就想出了這法子來……”

很默契地，李順開啟廚房吊櫃，取出一個色澤暗沉，已被歲月浸潤出包漿的木頭盒子，說：“你看，這就是儲存開箱魚背的盒子。我們這邊家家戶戶都有，而且不止一個。我這個迷你版，是我老爸親手做的，用松木芯細細打磨，活榫卯。就算現在閒置著，我也隔幾天就用花生油和魚油來刷刷養養，很好的哦……”

從李順手裡接過開箱魚背松木盒，擔山文說：“用我這個法子，說起來一字那麼淺。前面的步驟都一樣，唯獨最後是把魚肉關在盒子裡燒製……以煙火之力取代風乾。用我的法子就得毀掉你這個盒子了，你捨得麼？”

李順就笑了笑，說：“有什麼不捨得的，又不值幾個錢。我家裡還好幾個呢……老爺子閒著就喜歡做手工活玩。正好給他騰出空間了。”

擔山文點了點頭說：“行。那就到外面去，生個火堆備著，三腳雞有嗎？”

麥希明皺起了眉頭，疑問道：“三腳雞是什麼東西？”

就連林小麥也不知道，兩雙帶著疑問的眼睛一起看向葉賢謀，葉賢謀哈哈一笑，說：“你們城市長大的孩子是不知道了，‘三腳雞’是我們這邊搭灶用的工具，我們這邊家家戶戶都有，不過現在大家都燒煤氣爐啦，誰還用那玩意兒。大部分放柴房了……不到了需要臨時搭灶的時候，很少拿出來……一會兒你們看到就知道長什麼樣了。 ”

過了不久，只見李順拖著一個離地約莫30厘米高的工具出來，頂部圓環可放鍋，三足鼎立供支撐。把三腳雞立在了石棉瓦棚子底下，看熱鬧的人裡有好幾個從外面搬來三塊大石頭，往三腳雞下一放，儼然一個簡易火灶。葉賢謀笑著指指點點：“你們幾個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打起了下手……這可是人家阿順的店面啊，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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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點火，不用做生意啦？”

那幾個幫忙搬石頭的人中的一個就高聲說：“怕什麼，反正這地方四面通風，只有個棚頂。等會兒搞定之後，我們幾個幫忙搞乾淨衛生就是了！也就是掃掃灰的事情！誰小時候沒有在海邊搭過三角灶烤過地瓜燻過螃蟹噢……”

旁人鬨笑著紛紛附和，葉賢謀原本也是拿對方來開玩笑的，這會兒哈哈一笑，指著廚房道：“你看看，看看，大師傅在裡面，你們也不怕被人笑。哇……師父這手劈打捏揉，難道這是傳說中的……降龍十八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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