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快樂用灶,快樂吃魚(1)
章節報錯
正在追古論今,又一位服務員進來了,雙手託著一個渾圓且分量十足的——椰子殼。好姐說:“這邊還有一道伴著良友雞照例搭配的傳統菜……也是祖師爺傳下來的。”
一邊說,一邊把椰子殼端上桌。只見湯色如金細如絲,豆香雞味混一體。跟著良友雞一起送上來的副產品菜式,賣相卻煞是好看。程子華忍不住笑了起來:“咦,這地方跑出淮揚菜來了,大煮乾絲?”
好姐說:“這叫爺爺鬍鬚,不叫大煮乾絲。”
這名字,一下子把大家逗得笑了起來。秋姐忍著笑,對好姐說:“你們去忙吧,記得把門關上……”
等服務員們出去了之後,林佳茵就憋不住心裡話了,追著秋姐問道:“秋姐,這是一道良友雞的邊角料菜吧?”
強犧讀犧。秋姐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滿是讚許,笑著誇她道:“你這丫頭……粘上毛就是猴子,忒機靈了。良友雞呢,分兩種。一種胸肌結實腿長骨硬的醃雞,需要烹飪時間長,現在已少見;一種就是尋常三黃雞,柔嫩清香,烹飪時間較短,也是我們今天吃的這種。按照慣例,殺出來的雞內臟,配上雞架,椰子水一起熬煮成金黃雞湯,用以煨煮豆腐絲,這才叫物盡其用,不浪費。”
徐春娣點著頭,說:“老三就說得對了。還有另一種意義,這道菜在過去的良友酒樓,是給窮人開葷用的。素菜葷做,雞味濃郁,價格卻比正兒八經的肉菜便宜許多……便宜大碗有肉,可見良友飯店不止做有錢人生意,也做差不多的老百姓生意。是良友飯店‘進門都是客,良朋共聚頭’的經營理念的最好體現咯……”
程子華說:“但雞湯煮豆腐絲……不就是大煮乾絲麼?我很喜歡吃這道菜,在家裡也做過來宴客,但得問清楚客人是否有黃豆過敏、海鮮過敏。有一次請了對昂撒名流到家裡,那位竟嫌棄豆鮮味,說是‘聞起來像是黑暗年代裡城堡馬槽的味道’,我直接把他們請出去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在我出現的場合見到過這對紅毛人。”
徐春娣一聽覺得很爽,拍著大腿說:“該,就該這麼做……你說比起別的我們還可能讓個步,說吃的不如洋鬼子,我第一個不服!”
林佳茵拿起公筷,順時針輕輕抖散了寶塔狀的乾絲,說:“老闆,按照標準做法,大煮乾絲必須放蝦仁。這道乾絲裡沒有放蝦仁,全以雞湯調味,卻不叫大煮乾絲,叫雞火乾絲。又因加了椰子提味,起了個無厘頭名字,倒是有趣。你嘗一口試試看,切成頭髮絲模樣的也不是維揚豆腐乾,而是本地的清城豆乾,比維揚豆腐乾水分一足一些,吃起來口感嫩滑,但嚼勁不如維揚豆腐乾……”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給大家佈菜,輪到秋姐的時候,秋姐笑著道謝:“不敢當不敢當,怎麼輪到你來給我佈菜了,放著讓服務員來嘛……”
林佳茵笑眯眯地說:“難得有機會,要的。要不要湯?我記得秋姐的私房菜館裡,也有一道雞湯煮豆乾。嫩豆乾壓去水分之後,入六成油溫略炸定型,炒香了料頭,加入雞湯煮沸後入豆乾煨煮入味。那味道……又香又嫩,裡外都燙嘴,上次去肚子有限,沒吃成,挺可惜的。”
那是秋姐的得意名菜,半是傳承半是原創,聽見林佳茵這麼一說,頓時眉開眼笑,眼睛都亮了起來:“哎喲,過獎啦。你如果喜歡吃,過兩天就過來,我做給你吃!”
林佳茵擺了擺手說:“不急……”
徐春娣忽然之間“咦”的一聲,說:“今天這個雞火乾絲,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豆味雖然濃郁,但是很快就散了。是不是換了供貨商?”
秋姐楞了一下,喃喃的道:“不會吧?讓我來嘗真一些……”
一吃之下,秋姐越發驚訝了:“真的誒。比從前的味道是變了。怎麼會這樣呢?等會兒要找老馬來好好問一下……”
看到秋姐一臉凝重的樣子,程子華反倒安撫道:“沒關係,就算手藝最精到的廚子,都難免會有失手。原因有很多……”
這候1*7bxw章汜。很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程子華,林佳茵瞪大了眼睛,側過了耳朵對準他,問:“老闆,我沒有聽錯吧……平時你可是很嚴格要求的啊。嚴格到……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現在轉了性子麼?”
程子華喝了一口茶,說:“我不是轉了性子,這叫入鄉隨俗。在以經驗和隨機應變為特點的中廚領域, 也要接受特殊狀況的出現。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最基本的實用主義哲學知識,難道你身為一個大學生,沒有學過?”
林佳茵一聽,頓時啼笑皆非,很是乖巧地點頭:“原來如此,老闆英明。果然很實用,果然很哲學……”
程子華瞪了她一眼,這時,門外傳來幾聲似鋼鐵敲擊般鏗鏘有力的動物鳴叫,伴隨著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欣喜大喊:“哇!這個鵝好生猛啊!一看就很適合用來燉了!來,當場活殺給我們看看,我們不怕血腥……”
林佳茵站起身,奔向窗戶往外看,說:“咦?是那個短髮女人……難道又來踩場踢館?”
窗外,一個穿著整齊的砧板上人,客氣堅定地一口拒絕:“對不起,我們規定了不能當著客人面活殺家禽。請客人回包廂裡等著。”
說完了,壓根沒有給那女人再說話的機會,微笑著,鞠躬,轉過身飛快進了廚房。林佳茵看著那女人進了包廂,回到座位上坐下,秋姐關切地問:“怎麼了?見到朋友啦?”
制大制梟。林佳茵搖了搖頭,說:“算不上是朋友……也算不上認識的人。但之前在不同的場合碰過幾次……我之前帶老闆去擔山文的店裡嘗味試東西,來到島上那家最高檔的那家文家廚味道時,正好看到這個女的和另一個人一起,給擔山文挑刺。我沒忍住,出了一回聲,當時應該就已經得罪了她了。那女人……光看面相眼神,就不是容易相與的……屬於特別難伺候的那類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