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易導演,的確是用心了,他首先把重點放在了視聽的營造上,打造了一套完整、風格化的視聽語言,這套視聽的核心關鍵詞是“精緻的突兀和強烈的對比”。

色彩斑斕的小丑對比灰暗骯髒的城市,淒厲驚恐的大笑對比壓抑低沉的大提琴聲,無處不在的觀眾笑聲和新聞播報對比一直處於半失語狀態的亞瑟。

都是突兀和反差。

包括僅有的幾場暴力場面也是一樣,突如其來,毫無徵兆,快速開始也果斷結束。

史蒂文的表演方向也是在營造“突兀”,其實這次的角色真的非常難演,更難的是,這個角色不是透過臺詞,甚至不是主要透過肢體來表達情緒的,而是透過笑。

是的,透過笑,很多人說,對於演員來說,哭或者眼神是最難的,但是實際上,卻忽略了笑。

笑有很多種,但是如何賦予笑特別的意義,《小丑》這部電影可以說真正的把“笑”這個表情展現的淋漓盡致。

既然哭有喜極而泣的哭,有傷心的哭,有各種各樣的哭,那麼笑同樣的也是如此。

電影裡面全場數次的大笑,有四場最為關鍵。

第一場是開場面對社工的壓抑慘笑,第二場是首次上臺表演時的絕望慘笑,第三場是在樓梯間得知母親的秘密後慘笑出鼻涕,第四場是最後他坐在警車裡看著暴動的城市發出的“欣慰“大笑。

從起初的“不合時宜”,到徹底的絕望、破碎和放縱,每一次情緒升級和人物裂變,都是透過相同卻又大不相同的“笑”來達成的。

其實,除了笑,史蒂文還有幾場非常關鍵也非常驚豔的獨舞戲。

一場是地鐵殺人後,躲進骯髒的廁所裡開始不受控的搖擺獨舞,“心魔出籠”的感覺噴薄而出。

還有幾場後面反覆出現的街頭獨舞,是“我在殺戮中盛放”的既視感,也像是抑鬱症患者決定自殺後的輕鬆感。

史蒂文不愧是被稱作是戲瘋子的演員,他的演戲,是融入了骨子裡的。

有人說他是動用了每一塊骨頭來演戲,一點也不誇張。

最後,重點來說說故事。

《小丑》當然是一部徹頭徹尾陰暗、邪惡、負能量,並且讓人不安的電影。

可問題是,這種不安來源自哪裡?有人說,來源自電影對暴力和破壞的美化和煽動。

在我看來並沒有。

是的,並沒有,這也是導演最為聰明的地方。

全片主要的暴力場面只有三場,第一場地鐵殺人,第二場家裡殺死舊同事,第三場舞臺上槍殺脫口秀明星。

除了第二場給了一些近景特寫,呈現了血腥,前後兩場的槍殺場面給的都是中遠景,而且都收的很快。

更重要的是,尤其是後面兩場暴力,都很突兀,導演一開始就沒有試圖給小丑的暴力以正當性。

這是關鍵!

有人說,《小丑》裡面的亞瑟,所作所為都遵循著邏輯,但是實際上,並沒有。

因為最後兩場暴力,實際上,是真的很突兀的!

同樣的沒有給予小丑暴力的正當性!

他殺蘭德爾,有人說是因為他背叛了亞瑟,但是實際上,這本就是說不過去的事情。

一個小丑,帶著槍去兒童醫院表演,還蹩腳地把槍掉在地上,這本就是一個最沒邏輯的事情,只能說,蘭德爾給亞瑟槍,他能提前預知亞瑟會帶到兒童醫院嗎?

他能提前預知亞瑟的槍會掉在地上嗎?

顯然不能,那麼他給亞瑟槍這個行為,並沒有任何問題。

有問題的是亞瑟自己的後續的行為。

而他向老闆舉報,這在職場上,再常見不過了,可是這樣就真的罪大惡極到要殺了他的地步嗎?

只能說,狹隘,太過狹隘了!

如此,亞瑟殺蘭德爾,就根本沒有正當性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