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他翻開金屬打火機的金屬帽蓋,然後再摁點火器,一團火焰立馬竄出來,在徐徐夜風中搖曳。

蕭騰垂下頭,把煙湊到跳躍的火焰上方,猛地吸了一口,菸捲末端就被點燃。

問到了熟悉的菸草味,笙簫的眉心便皺了皺,轉頭往旁邊一看,一眼就看見他嘴裡叼著一根菸,菸捲末端的火星在夜色中極為顯眼。

充斥著刺鼻消毒水味的醫院病房裡,瘦得幾乎皮包骨的男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鼻子末端有根協助呼吸的管子,他時不時就發出一陣咳嗽,說話特別費勁,說幾句話一直斷斷續續,要趴在病床邊豎起耳朵聽很久,才能依稀辨別出他說的話。

這樣令人痛心的畫面,驀地在笙簫腦海裡滑過,她心頭一陣鈍痛,張了張嘴勸阻:“抽菸對身體不好。”

蕭騰正要把打火機塞回褲兜裡,聞言動作猛地滯了滯,不過才怔了片刻,他就把打火機塞回兜裡,再把叼在嘴裡的煙拿開,側身盯著她,語氣極其諷刺道:“顧處長,請問你現在,是以什麼立場管我?”

她現在以什麼立場管他?

笙簫怔了怔。

是啊,已經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她還有什麼立場再管他的事?他們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侶,跟陌生人也沒什麼差別。

吸菸有害健康是基本常識,但還是有很多人吸菸,吸菸的人在大馬路上隨處可見,但會有人直接在馬路上衝到一個陌生人面前,跟對方說“抽菸對身體不好,你以後不要再抽菸了”這種話嗎?

她確實已經沒有任何立場再管他的事!

笙簫怔怔地看著他,抿了抿嘴唇,轉開目光躲避他那緊迫的視線。

蕭騰見狀,表情越發冷峻,有些挫敗地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口寒涼的空氣,轉頭看著陽臺外黑沉沉的令人倍感抑鬱的夜空,把夾在指尖的煙塞進嘴裡,猛地用力吸了吸,然後吐出一圈繚繞的煙霧。

鼻子又捕捉到煙氣,笙簫死死繃著嘴角,想到沒被治癒的摯愛親人,她遲疑掙扎了會兒,又張口勸阻:“吸菸比較傷肺,很容易誘發癌症……”

她父親的病,就與多年來大量抽菸有脫不開的關係,當時的主治醫生說,常年大量吸菸加重了肺的負擔,日漸累積的尼古丁和煤焦油損傷了肺,最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顧振新煙癮很大,每天大量吸菸,有時候一天就抽兩盒甚至更多,牙齒因為經常抽菸被燻得焦黃,天天夾煙的手指甲也是,他還時不時咳嗽一陣,然後吐出一口濃痰。

在笙簫幼年的記憶裡,她常常跑去村裡唯一的小賣鋪,幫煙癮極大的她爸買軟殼紅金龍。後來漸漸長大懂事了,知道長期吸菸對身體不好,笙簫就勸她爸每天少抽點菸,可惜她爸那時候從來都沒當回事,說我這不沒事嗎,每天還是照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任由對身體有害的煤焦油和尼古丁一點點在體內積累。

畢業論文答辯那天順利透過答辯,笙簫本來很開心,誰知道突然接到了家裡的電話,得知了她爸病重的噩耗,晴天霹靂般的訊息當時差點選垮了她,之後一路渾渾噩噩地趕到醫院,看到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氣息微弱到幾乎沒有的父親,笙簫在路上好不容易才努力憋住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落下來。

“早就跟他說過,抽菸對身體不好,讓他不要再抽那麼多煙,他就是不肯聽。”

“為什麼要抽菸?為什麼要抽那麼多煙?”

“煙有什麼好?為什麼要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