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笙簫已經換好了鞋,把拖鞋塞進鞋櫃裡,就要轉身開啟客廳的門,曲七夕又趕緊說:“師傅,你暫時沒化妝品,可以先用我的啊,化個妝,氣色看起來會好很多……”

笙簫皺眉,橫了她一眼,“現在幾點了你知道嗎?”

曲七夕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都沒說。笙簫翻了個白眼,收回猶如看智障的眼神,開啟客廳大門,腳步匆匆地往電梯口那邊走。

一路匆匆地趕到樂嘉樓下,從進入樂嘉超市辦公區的員工通道口開始,到笙簫最終進入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店裡的經理和員工,不斷有人朝笙簫投來打量的目光,有人驚豔於她昨天晚上化妝後漂亮的模樣,也有人很驚訝地問她,今天怎麼不化妝了。

問笙簫怎麼不化妝的,笙簫只是若無其事地笑一笑,“早上趕時間,來不及折騰。”

至於感嘆她化了妝和不化妝簡直像兩個人,還說笙簫平時就應該花點時間,好好打扮打扮自己的,笙簫笑容就有些勉強了,“也不是不想化妝,主要是手殘,上學那會兒就學過,可惜學了很久都沒學好,我到現在都搞不清粉底液和肌底液先後順序。”

立即有人感同身受地附和:“是啊是啊,化妝也是門技術活兒。”

也有妝化得不錯的人在一旁插嘴,“其實也還好吧,都說熟能生巧,多練練就好了,時間長了就知道怎麼回事。”

“是啊,顧處,你多練幾次,熟練了就好了。”

從員工通道口到辦公室,大家一直在討論笙簫化妝和化妝難不難的話題。

等終於進了辦公室,笙簫快要發麻的耳根才暫時清淨下來,可惜這清淨也只是暫時的,等她出了辦公室,來回往返於賣場時,碰到了幾位處長,還是沒能免掉幾頓調侃,大眾消費品處長薛寶璐,百貨處長趙辰,紡織處長黃靜薇,還有家電處的實習處長周至,一個兩個碰見笙簫都要調侃她幾句,其中尤以周至為甚,他是最喜歡開笙簫玩笑的。

不過好在臨近雙十一大促,他們只要一張口調侃,笙簫就木著臉反問:“電商雙十一大促已經開始預熱了,咱們實體大促也快開始了,促銷方案早已經下發了,活動海報已經分發,公眾號也推送了這次促銷活動的相關訊息,你們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嗎?海報商品都到齊了嗎?促銷買價跟供應商談妥了嗎?該準備的pop和資訊提示牌,都通知美工那邊做了嗎?該做的工作你們不好好做,跟我這兒浪費時間是什麼意思?”

她跟放鞭炮似的,噼裡啪啦地說了一通,眾人便被噎得說不出話,一個個灰頭土臉地跑去忙自己的事。

許是見自己的頂頭上司都被懟了,各商業處的部門經理們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了,頂多只是碰見笙簫的時候多看她幾眼,笙簫涼颼颼的眼神掃過去,他們就倏地轉過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忙別的事。

笙簫的耳根總算清淨了不少,也就只有關係親近的曾虹飛敢衝她嗶嗶。

說起曾虹飛,這女人的行動力簡直驚人,昨天晚上逛街的時候,才說要送笙簫化妝品,她晚上回家就開始翻箱倒櫃蒐羅打包,第二天早上來店裡上班,就拎了一大包東西過來,早上八點到九點的生鮮早市結束,笙簫剛回到自己辦公司,她就拎著東西過來敲門了,還一一向笙簫展示哪一件怎麼用。這個女人有點誇張,帶過來的東西很奢侈就算了,關鍵她還帶了很多,笙簫覺得不太好,不想收這麼多,可這個女人舊話重提,說她如果不肯收下,她就在微博上做活動送人,笙簫覺得有點可惜,這才終於閉嘴,送給別人不如送給她,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曾虹飛把化妝品送過來,想直接在辦公室給笙簫化妝,但笙簫其實還沒做好準備,化妝對現在的她而言,不只是化妝這麼簡單,那是她告別過去這幾年苦行僧似的自己,像個普普通通的年輕女孩一樣生活的開始,她好像真的還沒做好準備。

笙簫不想讓曾虹飛看出什麼貓膩兒,只是很不耐煩地看著她,“大姐,現在是上班時間,正在跟電商雙十一大促搶業績,亂七八糟的各種事一大堆,我哪有時間化妝?”

但精明如曾虹飛,又深知笙簫的個性和心事,豈會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她不想把笙簫逼太緊,便順著笙簫駁斥的思路,故作訕訕地撇了撇嘴,扔下一句“好吧,那你先忙”,然後就飄然離開了笙簫辦公室。

過於精明的曾虹飛離了辦公室,笙簫等辦公室的門關上,安靜了幾秒,默默掏出早上出門時上衣口袋裡的口紅,繃著嘴裡靜靜地看了幾眼,然後才塞回兜裡,再若無其事地幹活。

——

蕭騰是個守信用的人,說了以後不打擾笙簫,這些天就真的沒出現,自從那天在福隆超市撞見之後,笙簫又好幾天沒看見他,直到週五這天應他的鄰居方芳之邀去她家吃飯,猝不及防地在那兒碰到他。

週五這天下午,笙簫有點事去賣場,一路匆匆趕到生鮮主通道,剛跟一位來現場巡視的散稱糕點部門的供應商聊完,就突然接到方芳打過來的電話,方芳說親戚給她送了一箱陽澄湖大閘蟹,就請了幾個朋友來家裡吃飯,讓她晚上也過去。笙簫不好意思上門,本想借口有事拒絕,但方芳一直極力邀請,笙簫實在推託不了,只好答應晚上下了班過去。

晚上下班,笙簫沒直接回家,在超市買了點水果,又在房間的櫃子裡翻找了一陣,找出一盒藕粉,又拿一盒茶葉,換了前兩天剛買的衣服,準備拎著東西上門。不過到了放鞋櫃的家門口,不經意瞥了眼安裝在門口的儀容鏡,看著鏡子裡素淨的臉,她又頓住了腳步,在門口猶豫了會兒,她又回到房間裡,以自己以前學的那點手殘的技術,竭盡所能地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容,這才拎著東西出了門。

方芳家就在對面那棟樓裡,步行過去也就幾分鐘,笙簫很快就乘電梯到了13樓。

從電梯口到方芳家門口必經1312門口,笙簫透過光線有些暗的過道,很快就靠近了1312門口。雖然她房間飄窗的那道窗簾,一直嚴嚴實實拉著沒開過,但她每天晚上都很勤快地下樓扔垃圾,每次七八點下樓,總會有意無意看幾眼對面樓,那個陽臺花團錦簇的房間一直黑乎乎的,昭示著這個房間的主人可能一直不在家,他可能還住在臨江別苑的別墅裡,但當她終於到了1312門口,腳步還是情不自禁頓了下,目光朝這道緊閉的門看了眼。

道別後,他不再出現在小區附近,也不再逛樂嘉超市,除了那天在福隆超市偶然撞見,她已經很多天沒再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