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她這幾年又到底經歷了什麼？

瞥見向東臉色駭然慘白，笙簫白淨憔悴的臉上頓時浮上淡淡的諷笑。

“沒想到是吧？你是不是覺得這很嚴重？”不等向東說什麼，笙簫又繼續自顧自地往下說，“你不知道，還有比這更可怕的呢，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你知道是什麼感受嗎？有一天晚上，我本來打算去廚房切水果，但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等我被朋友猛烈敲門的聲音驚醒過來，我很驚恐地發現那把鋒利無比閃著銀光的水果刀，鋒利的刀刃距離自己的手腕很近很近，近到那天晚上我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可能你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我，從此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我顧笙簫的存在。”

痛心瞬間席捲了向東，心中隱約有了某種猜測，驚惶令他手猛地一抖，然後“砰”的一聲很突兀地響起來，他手中的茶杯跌落到桌子上。

笙簫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之中，並沒有被外界的動靜驚擾，依舊絮絮叨叨——

“還有一天晚上，我下了班後在外面夜跑，跟之前的很多個晚上一樣，我沿著已經跑過多次的路徑狂奔，沒料到其中一段護欄壞了，我直直衝進了海里……”

衝進大海里是因為慣性，身體快速在海水中下沉的那一刻，笙簫一開始整個人是懵的。

但後來放棄掙扎，她大腦卻無比清醒，她無比清醒地感受著身體在水中下沉，海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的那種壓迫感和難以呼吸的窒息感都很清晰。

活著這麼痛苦，如果就這樣意外死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身體一直在水中下沉的笙簫，就那樣微笑著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掙扎。

後來笙簫常常慶幸，萬幸那天晚上有人游泳愛好者在海邊夜泳，並且還戴著熒光泳鏡，笙簫下沉的時候，那個深夜遊泳的人剛巧游到了她附近，不小心跟她撞到了一起，因為戴著熒光泳鏡，看見自己撞到一個人，對方閉著眼睛下沉。

後來那個人說：“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想著人命關天，也不管究竟怎麼回事，先把人救上來再說。”

那個在海里夜泳撞到笙簫的女孩，當時想著人命關天，就伸手用力撈了一把，拉著身體一直下沉的笙簫奮力海岸邊遊。

那個人用力拽笙簫，腦子清醒的笙簫頓時猛地一個激靈，然後奮力掙扎著跟她一起往上游。

一個人如果不是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產生輕生的念頭，這大概就是得了抑鬱症無疑了。

抑鬱症，會是……會是抑鬱症嗎？

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這幾年又到底經歷了什麼？

笙簫還在絮絮叨叨，向東完全聽不下去，猛地閉了閉眼，並且深深地吸了口氣，以緩解那種彷彿被人扼住了喉嚨的窒息感。

“笙簫！”他聲音沙啞地喊了聲，嗓音中帶著一股濃而強烈悲痛。

“覺得很可怕是吧？”笙簫又悶悶地笑了笑。區區“可怕”這兩個字，怎麼足以形容她這幾年所遭遇的一切。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完全沒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那步田地。”

誰能想到呢，不過喜歡一個人而已，只是喜歡一個人，居然會把自己折騰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我剛告訴你的這些，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包括我現在最好的朋友，她曾經在我身邊照顧了我整整四年，她自六年前從認識我的第一天開始，就見證了我的脆弱和慘烈，我有自虐的傾向，除了我本人之外，她是第一個發現異常的，心理醫生是她託朋友幫我找的，她也知道一直都我在吃藥，但她只知道我精神狀態不好，並不知道我這幾年曾經數次直面死亡。”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怎麼會把自己折騰到這種慘兮兮的地步。”

“……笙簫！！”

除了不斷重複這個熟悉的名字，向東似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暈車，路痴，還臉盲，體質也比較虛弱，這幾年他們一直都在擔心，擔心她一個人在陌生的異地他鄉過不好，卻沒想到會不好到這種堪稱慘烈的地步。

向東臉色很難看，神色痛苦異常，但笙簫沒心情顧及這些，兀自說著想說的話，“今天晚上，突然告訴你這些不太好的事，只是想拜託你，請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不要再來打擾我，還我一個平靜的生活，讓我安安靜靜過日子，我已經這樣了，再也沒辦法再承受任何過於激烈的情緒起伏。”

“那……”向東喉嚨發緊，幾乎已經說不出話，費了好大的勁才出聲，“你如果不想搭理，可以不搭理我們，但蕭騰……蕭騰呢？你……”

“他……”笙簫彎了彎嘴角，想笑，笑不出來，硬生生擠出來的笑意，也怎麼都到不了眼底，看起來比哭還難看，“阮總，以蕭騰的知名度和受歡迎的程度，再看看我現在這麼糟糕的狀態，您覺得我適合跟他在一起嗎？那些來自全網的嘲諷和非議，您覺得，我應該如何承受？”

向東無言以對，笙簫嘲弄地笑了笑，又繼續苦悶自嘲地說：“像你們這種人，大概這輩子都無法體會，自卑是什麼感覺……”

以為向東會繼續沉默，卻不料向東居然很落寞地開了口，“我懂。”

笙簫有些錯愕，驀然怔了怔，又聽見向東繼續苦悶道：“笙簫，我知道自卑是什麼感受。”

向東長得很不錯，家境優渥，學生時代成績一直很優異，現在更是眾人皆知的集團掌舵人，或許曾經在企業改革之際受了些挫折，但比起他這些年光鮮華麗的履歷表，那點挫折算得了什麼？

如此優秀出眾的向東，怎麼會懂自卑的感受？

笙簫很詫異，不過已是眼前這般光景，她沒心情再探討他因為什麼而感到自卑，而是順著向東的話往下說，“既然你知道自卑是什麼感受，那你大概更能體會我是什麼心情，這麼平凡普通的我，突然站在蕭騰那麼優秀的男人身邊，會承受多少來自外人的詆譭和非議，而我自己又會多麼煎熬。”

話說到這個份上，向東幾乎沒勇氣再看笙簫這樣過於憔悴的臉，匆匆看了眼便移開視線。

張了張嘴，想問笙簫究竟喜不喜歡蕭騰，可這個問題，他怎麼都問不出口，他害怕，怕笙簫真的喜歡他那位好兄弟。

笙簫，說句老實話，你喜歡蕭騰嗎？

你覺得呢？我當然喜歡他啊，也正是因為我喜歡他，這些年才這麼痛苦！

這樣的對話會讓他徹底陷入痛苦的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