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天到來之前,立夏幾乎從未想到,原來這個長著娃娃臉,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總是睜著一雙無辜大眼,似乎很無辜的女孩,竟然會厲害到這種地步!

笙簫滔滔不絕語氣嘲弄的說這些話,大概是立夏這輩子最難堪的時刻之一。

言語究竟能傷害人到何種地步,立夏這天再一次切身體會到了,笙簫滔滔不絕語氣嘲弄地說出來的這些話,幾乎將她打擊得體無完膚,整個人彷彿被打入了陰森可怖的地獄裡,不管是小腹處傳來的隱隱墜痛,還是從心底竄出來的劇痛,幾乎讓她整個人痛到昏厥過去。

沒過多久,立夏真的昏倒了,倒在那傢俬房菜館大門口,當著很多來吃飯的食客的面倒下的。

隨後周圍響起一片錯愕的驚呼聲。

託阮向東的福,婚後這幾年,她沒少上何各種八卦新聞,周圍的大部分人幾乎都認識她,因而當她徹底閤眼失去意識之前,依稀聽見有人驚疑不定地問:“咦,奇怪,那不是袁立夏嗎?她怎麼……”

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等再次睜眼開,她就在病房裡了。

回想起笙簫犀利入骨甚至十分刻薄的評價,立夏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又洶湧地從眼角滑落,這讓李愛芹大吃一驚,連連語氣擔憂地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婆婆對自己向來如對親女兒一般,立夏平時也愛跟她談心,也沒什麼好顧慮的,於是大概組織了下語言,把自己見笙簫的一些細節告訴了她。不過涉及蕭騰和笙簫的私事,她一個字未提。

李愛芹耐著性子聽她說。

然而她越往下聽,臉上的表情就凝重難看,雖然立夏那位朋友所說的未必沒有道理,但立夏是個瘦弱的孕婦,對她說這麼重的話,這樣像話嗎?

李愛芹強壓著心頭不滿,極力寬慰她,讓她不要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不過立夏卻聽不進去,她仍然哭喪著臉,一臉落寞地問:“媽,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怎麼會呢?”李愛芹想都不想就說,“立夏,你別想那麼多,你那位朋友,說的肯定是氣話……”

笙簫說的或許是氣話,或許是發自內心的,不管前者還是後者,但內容足夠戳心,已經狠狠傷到了立夏,卻是不爭的事實。以至於笙簫第二天聽到曲七夕打電話說,向東突然來超市找自己,下意識覺得他是為了給立夏討公道。

聽說向東來超市找自己的時候,笙簫正在辦公室稽核檢視各部門的負庫存,奶製品部門因為常溫牛奶整箱進貨單包賣,整箱庫存虛高以及單包為負數的情況很嚴重,笙簫大致過了一遍庫存資料,正準備給暫時代管部門的曲七夕打電話,讓她趕緊按照實際情況調整負庫存,沒想到剛拿起手機,就聽見來電鈴聲響了,一看來電提醒,打電話的人恰好是曲七夕。

笙簫又瞥向電腦螢幕,看了眼那上面亂七八糟的庫存資料,哼了聲,這才轉頭接電話。

卻沒料到,電話一接通,她就聽見電話裡傳來曲七夕略顯激動的嗓音——

“師傅,阮總……阮向東來找你了!”

阮向東?有點久違但依然很熟悉的名字。

笙簫驀然怔了怔,抓著手機的爪子緊了緊,又聽見電話裡繼續傳來曲七夕的聲音:“師傅,阮總說有點事,想找你……”

“他在賣場?”這會兒還沒到下班時間,曲七夕在賣場幹活,如果能看見阮向東,必然是在賣場。

“……嗯。”曲七夕轉過頭,悄悄看了眼此刻站在奶製品貨架旁邊那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然後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繼續作答,“在奶製品排面。”

阮向東來了超市,在奶製品排面,這讓笙簫心情有點複雜難言,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找自己,究竟是為了哪般,她心裡約莫有點數,立夏昨天在大路邊暈倒,這事兒她聽說過。

昨天下午,她有點事去賣場,途徑奶製品部門的時候,兩個在挑選低溫酸奶的女孩聊天,言語中提及“袁立夏”的名字,她腳步就頓了頓,然後便有些驚恐地聽說,立夏一出餐館的門,就突然在餐館門口暈倒。

身為丈夫的阮向東,突然過來找她,是為了替立夏討公道的嗎?

這個想法猛然在笙簫腦海裡滑過。

不想再跟蕭騰有什麼牽扯,也不想再跟他身邊的任何人打交道,笙簫其實很不想去見他。

但多年前,阮向東對她是真的很好,尤其蕭騰當時剛去D市讀研那會兒,他對笙簫其實一直都挺不錯的,不過可能之前有無微不至的蕭騰在,他對笙簫的種種照顧,就有點不顯山露水,等後來蕭騰去了D市,他對笙簫的照顧才漸漸凸顯出來,連帶著他父母對笙簫也特別照顧。笙簫一次偶然陪做兼職的美婷去醫院,碰巧見到了在醫院養病的向東爸爸和在醫院照顧他的向東媽媽,向東那次就當著她的面對他父母說,她是他給自己找的妹妹,他父母后來就一直對她很和善關照,那時候好幾次說想認她當乾女兒。

她對向東其實沒什麼意見,而且他們已經這麼多年不見,她不想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向東。

只不過,笙簫作為一個普通人,不想跟頻頻上網路八卦新聞的向東,在大庭廣眾之下有牽扯,便在電話裡對曲七夕交代了幾句。

聽了笙簫的話,曲七夕表情便有些古怪,不過還是老老實實轉頭看向一旁的向東——

“阮總。”

近來一直心事重重的向東,正心不在焉地打量著貨架上的奶製品,聽見笙簫的徒弟喊自己,立即抽回了目光,略偏了偏頭看向曲七夕,“你師傅怎麼說?”

向東有點緊張忐忑,怕笙簫拒絕見自己,她對蕭騰和立夏的抗拒,他都已經聽說了。

“我師傅說,她會來見你,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曲七夕這個轉折讓向東一顆心越發提了起來,語氣更顯忐忑。

恍惚聽出了向東語氣裡隱約有一絲迫切,曲七夕有些奇怪地看了向東幾眼,然後繼續說:“我師傅說,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你說話,問你能不能在外面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在外面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向東眉心微動,不過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聰明人,他片刻就反應過來為什麼,於是便了然地衝曲七夕點了點頭,又思索片刻,報了家會所的名字和包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