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簫其人,白瀚宇很早就知道,曾虹飛幾年前跟他大吵了一頓,獨自跑到沿海城市上班,他後來去看她,原本很強悍的一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傷感,像文藝片悲情女主角似的,這讓白瀚宇大吃了一驚,好奇問了幾句才知道,她剛入職沒幾天,就認識了一個很悲慘很可憐的女孩,從小順風順水慣了的女孩,幾乎沒吃過什麼苦頭,那天難得脆弱地靠在他懷裡,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然後就信誓旦旦發誓說,以後要好好照顧那個女孩,從此白瀚宇時不時就從她那裡聽說一些關於顧笙簫的事。

聽說她今天情緒又不太對,白瀚宇也只能嘆著氣幽幽地說:“行吧,那你先去陪陪她吧。”

電話結束通話之後,愧疚曾虹飛為了寬慰他,接連給他發了無數個愛心和飛吻,這個男人當時很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沒事。

結果真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無所謂的男人,給自己發了這麼多委屈的表情包過來。

晃了片刻神的功夫,又有幾條新訊息發過來。

落眼一看,發現全是圖片訊息,曾虹飛逐一點開檢視,發現這些照片都是現拍的,看起來有些眼熟的餐桌,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們平時很喜歡去的一家餐廳,餐桌上只擺了一套餐具,再點開另一張圖片,發現鏡頭對準空無一人的椅子,一般都坐著曾虹飛,再看其他幾張圖片,都是餐廳裡其他用餐的食客,基本上都是一男一女,看起來很親暱的樣子,尤其其中一張,一個男人伸出手,喂坐在自己對面位置的女人吃牛排。

翻到最後一條訊息,是一條剛發的語音:“老婆,你看看這些人,人家全都是成雙成對的,就只有我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一堆情侶中間,他們不斷秀恩愛撒狗糧,我都快被他們撒的這些狗糧撐飽了。”

這幽怨的語氣!

曾虹飛沒忍住“噗嗤”一聲笑。

在廚房幫廚的曲七夕甩了甩溼噠噠的手,從廚房的置物架上拿了個玻璃杯,正要去客廳飲水機那邊倒水喝,聽見曾虹飛猛然笑出聲的動靜,頓時就有些好奇:“虹飛姐,什麼事這麼好笑啊?說來聽聽唄。”

曾虹飛當即輕咳了幾聲,趕緊收斂了調侃的笑容,頭都沒抬就直接說:“沒什麼。”

一聽這話就知道,她並不想跟自己說,曲七夕撇了撇嘴,徑直去飲水機那邊走,給自己倒了杯冷水,仰著頭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

喝夠了水,又繼續接了大半杯,端著杯子往廚房走,讓一直在廚房忙碌不停的笙簫也喝點水。

曾虹飛靠坐在客廳沙發上,極其囂張的翹著二郎腿,繼續跟自己老公聊天。

看他這麼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給他回了一連串的表情包,基本上都是親親抱抱摸頭揉臉以及愛心和飛吻這一類的。

白瀚宇很快就回復了,他似乎一直盯著微信等訊息。

“老婆,你一會兒能早點回家嗎?”

早點回家?曾虹飛瞅了瞅廚房那邊,瞥了眼笙簫過於削瘦的側影,然後再轉過頭,在手機螢幕上打字回覆:“我儘量早點吧。”

以前練了十幾年,笙簫做飯速度一直很快,而她近來又隱隱開始有厭食的傾向,即便看起來纖瘦的曲七夕和曾虹飛都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敞開了肚皮吃,但總共也就三個人,而且還是吃晚飯,四菜一湯足以,笙簫不到半小時就搞定了,蹭飯的曲七夕格外殷勤積極,早早就在餐桌上擺好了碗筷和杯子,還拿了瓶椰汁出來,每道菜一裝盤,她就第一時間端上餐桌,等所有菜都端上桌,她又中氣十足地喊曾虹飛過來吃飯。

聽見喊聲,坐在沙發那邊跟老公隔著螢幕聊天的曾虹飛應了聲,跟白瀚宇發了句“親愛的,我要去吃飯了,一會兒再聊”,就起身去吃飯。

剛做好的幾道菜還冒著絲絲熱氣,色澤看起來也十分誘人,曲七夕殷勤地拉開餐桌邊的椅子,曾虹飛就趕緊在椅子上坐下,桌面上擺著紅燒帶魚段、爆炒香乾、農家小炒肉以及清炒蒜蓉生菜,還有一大盆豆腐紫菜羹,色澤誘人且香氣十足,曾虹飛拿筷子逐一嚐了嚐,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掏出手機調整濾鏡,找準角度拍了幾張照片,在朋友圈發了條圖文並茂炫耀美食的動態才正式開吃。

白瀚宇跟自己抱怨的事,曾虹飛半個字都沒提。

已經認識這麼多年,自己老公什麼人品,曾虹飛還是是知道的,他雖然很鬱悶,但絕對沒有責怪笙簫的意思,他只是藉機跟自己發發牢騷求安撫而已。

更何況,顧笙簫心思一直很重,一旦告訴了她這些事,她絕對會很自責,患抑鬱症的人尤其愛鑽牛角尖,她太瞭解顧笙簫這德性了。

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嘻嘻哈哈地說笑,說的都是些搞笑的段子,笙簫絕口不提不愉快的事,曾虹飛也半個字不提,曲七夕是個十分機靈的姑娘,不會在這種時候掃興。

吃飯的過程中,微信新訊息提醒的“叮咚”聲一直不停,曾虹飛的手機一直響,笙簫的手機也跟著一直響,兩人分別看訊息,基本上都是一撥人,找曾虹飛的抱怨她炫耀可恥,找笙簫的表示深切思念她的手藝,還有一部分共同好友,沒嘗過笙簫的手藝,十分好奇地問曾虹飛:“顧處手藝真有那麼好?”從她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轉身就給笙簫發訊息,先發了曾虹飛在朋友圈炫耀的那條截圖,再說迫切想嚐嚐顧處的手藝。

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是曾虹飛飯前朋友圈那兩條炫耀的動態。

笙簫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未來淪為廚娘的悲催命運,雖然跟之前在東港那會兒相比,她的職位已經往上升了一級,再加上她近來展現的恐怖嚴苛的壞脾氣,只要她一擺出晚娘臉,底下人就不敢跟她造次,但除她之外不還有七位處長麼,外加一個二把手的管理總監……

越想越覺得鬱悶,她瞥了眼對面的曾虹飛,眼神無辜又幽怨,語氣也很幽怨:“我廚藝很不錯這件事,一開始就不應該告訴你。”

接受到她分外幽怨的小眼神,曾虹飛卻笑得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