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本書,叫做《黑社會秘密語》,寫的就是“舊社會”行幫、土匪間的黑話。看來,這些黑話,不僅原來的社會有,現在的社會也有,而且是推陳出新,富於創造。可是,我都聽出來了,經常和五行八作的人打交道的汪玉珏會聽不出來?

或者是艾草打呼嚕,聽出來,也裝作不懂?

“和了!”林J長大喊,“七小對兒,炮手四番,別人三番!”

徐C長給林J長點炮,他後悔打那張六萬了,看著立在他面前的牌說,“我真琢磨這張六萬不穩當,但是手裡這牌,就六萬還閒著,不打它打啥?”

吉婭芬伸過頭去看,徐C兩手抵住他那趟牌的兩邊,想把牌放倒,但沒成想,牌炸了,和桌上的那些牌混在了一起,上哪兒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多餘那張六萬哪?

這時,有誰的腳在桌子底下碰了吉婭芬的腳一下,吉婭芬把腳縮了回來。

林J長把他的牌放倒了,讓大家看,是不是七小對兒,唬沒唬人。

真是七小對兒!

汪玉珏說,你的手氣玄了,上來就七小對兒,人兒受得了?

說完,從他的手包裡捻出四張百元鈔,給了林J長。

吉婭芬心想,不是五么五的嗎?汪玉珏怎麼拿出四百元?啊!五么五,是五十,一百,一百五的。這麼大!

吉婭芬的頭“轟”的一下子,有點兒木木的。後來又一想,看上去,汪玉珏一開始就知道是這麼大的,給他輸了,也怨不到自己。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從掛在椅背上她的挎包裡,捻出四百元,給了林J長。

而徐C長則拿出八百元來。

接下去,林J長和徐C長輪番點炮,還都挺大的。

林J長給徐C長點了一個大炮,林J長後悔不迭,不該打那張牌。也說滿手就那麼一個閒牌,不得不打。吉婭芬扭過身去要看他牌的時候,他手一胡嘍,就把牌胡嘍亂了。

這時,又有人在桌子底下碰她的腳一下,而且非常明顯。她忍不住去看,這才知道,是汪玉珏的腳碰的她,而且,是有意的。

她抬頭看了汪玉珏一眼,汪玉珏向她使了一個禁絕的眼色,意思是不讓她去看林J長的牌。

不用說,之前那一下子,也是汪玉珏碰我的,那是不讓我看徐C長的牌。

他們是有意給對方點炮?那他們是怎麼知道對方和什麼牌的呢?

吉婭芬自此就注意他們倆說話,聽來聽去,也沒有聽出和和牌有關的話,盡說一些不著邊際的。也許,就在這種聽上去不著邊際的話語裡,向對方透露出自己想和什麼牌。要是那樣,他們倆得約定好了,那麼些牌,挺不容易呀。

這麼想過之後,吉婭芬就不去想它了,沉下心來打自己的牌,看住下家,不給林J長吃上牌,岔上牌,這樣,下家林J長就停不了牌,停不了牌,他就沒法向徐C長傳達他和什麼牌。

一時間,林J長“摸不到和(壺)嘴兒了”,只看到徐C長連連和牌了。

徐C長是她的上家,她沒辦法看著。

吉婭芬看了汪玉珏一眼,心裡埋怨著,你說你個汪玉珏,我都看明白的事,你能看不明白?你都像我似的,嚴盯死守你的下家呀,明顯是在欺負你,你不好好整治整治他?

再說了,看住下家,是你的職責,屬於正當防衛,你怎麼……看上去,他是有意在“喂”徐C,不是給吃就是給岔,一會就餵飽了,停牌了。這麼整,有多少你夠輸的?

…… ……

一個小時不到,吉婭芬包裡的錢就剩溜薄一沓了。汪玉珏比她更慘,他給徐C點了一個大炮兒,和吉婭芬分的那些錢沒夠,又從手包裡拿出新的一個沒拆捆的錢。吉婭芬心想,沒想到,你還留後手呀,這麼說,我包裡這些錢要是輸了,你還能給我輸送唄?

這麼想過之後,她的心思就放鬆了。

可是,牌非常不好,沒有靠在一起的。吉婭芬心裡倏然有個“十三不靠”的想法,就奔“十三不靠”去了。

“十三不靠”,和頭多,吉婭芬心裡篤定要自摟。

對家汪玉珏打出一顆牌,是和頭,吉婭芬說,你點炮了,但我不和。

林J長說,你不和他的,我們就誰也不能和。

吉婭芬說,是,我誰也不和,自摟。

徐C長摸了一顆牌,想都沒想打了出去,說,反正你不能和我的牌,我就隨便打。

吉婭芬看看,又是炮頭,說,你這真是炮頭,但我不和,我非要自摟不可!說完,伸手就去摸牌。摸到手裡,用拇指肚擋擋,心中一喜——果然是一顆和頭,啪,往桌上一放,說,十三不靠,自摸,多少番吧!

林J長和徐C長半天沒說出話來。

林J長用手指頭在掌心裡算了算,說,六番唄。

六番多少錢?吉婭芬在心裡算了算,說,一人三千二?

林J長說,那可不咋地。一把牌,小一萬。省電視臺的,可真厲害!

徐C長嘴斜眼歪地問林J長,她是哪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