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次蔡京卻並未在書房中接待他們,而是讓家丁領著他們兩人一路來到了一坐明堂的榻前。

「大人!」

兩人見了躺在床上閉著眼、面色有些蒼白的蔡京,都是大吃一驚。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為何今天就一下子成了這樣?

蔡京並未有什麼反應,反倒是坐在一旁,一直為蔡京把脈的郎中皺著眉頭開口了。

「大人這幾個月以來是否腹中常有鳴響?」

蔡京沒睜眼,只是點了點頭。

一旁的高勳和鄧洵武兩人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老郎中繼續追問道:「這幾日是否更嚴重,且伴有胸口燥熱?」

蔡京又只是點了點頭,老郎中趴到他臉上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嘆了口氣。

「換季入夏時本就易為外熱所侵,而大人您又當古稀之年,連日操勞,休息不當,是以身體才會一日差過一日。」

說到這裡,老郎中沉吟了片刻,目中閃過一抹疑色:「但也不至於病來如山倒……」

這病情都都淤積了這麼久,如今爆發必然有個導火索,也就是說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否則好好的人哪會直接就一病不起?

高勳和鄧洵武聽了這麼半天,此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也閃過一抹驚疑。

但前面的老郎中卻突然一拍大腿,一副「我想通了」的模樣。

「想必是蔡大人今日上午驟然遭逢大變,心神衝擊之下,才一病不起!」

守在外側的鄧、高兩人一愣,蔡京也睜開了有些無神的雙眼,喟然一嘆。

「多謝唐郎中了。」

「大人無需客氣。」

老郎中察覺到了蔡大人口中的送客之意,起身叮囑道:「草民回去為大人開幾服藥,大人只要按時服藥,多加歇息便可,萬萬莫要再費心勞神了。」

隨即侍立在一旁的蔡絛便走上前,看護著老郎中出了這間明堂。

堂中的其他家丁們也收拾好東西,緩緩退出了這裡將空間留給了蔡京和兩位大人。

直到這時,蔡京這才把目光轉向門口方向,面上帶著幾分苦笑:「子常、鼎臣,你們來了?」

雖說方才在皇城中沒看到這兩人,但蔡京也從未懷疑過他倆背叛了自己。

畢竟雙方一同謀劃的都是要命的、能掉腦袋的事,一旦洩露出去,不但他蔡京跑不了,鄧洵武和高勳更難活命。

所以,只有可能是他們倆被事情纏身,並未走開……或者說,被人故意拖住了。

只不過此刻蔡京卻並未當場就問他們倆人的去向,因為剛來就問這種話,很容易被誤以為這是逼問、追責……

「大人。」

鄧洵武目中含淚,快步走到床邊,拉住了蔡京的手:「大人,您……怎麼……怎麼一日不見,竟然就病到這個地步啊?」

高勳也快步走過來,面上難掩悲痛,甚至都有些哽咽。

蔡京見了他們倆這樣,不知是被共情、勾動了

心中的悲涼,還是逢場作戲,竟然也擠出幾滴淚來。

但他並未繼續再行這般兒女姿態,而是以袖子抹了抹眼,強撐著身子就要坐起來。

鄧洵武和高勳見狀急忙幫著把他攙扶起來。

直到坐安穩了,蔡京才長長嘆了口氣:「子常、鼎臣,今天上午,老夫向陛下遞交了辭呈,如今老夫已經不再是尚書僕射,也不是刑部尚書了。」

說完這句話,似乎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自嘲一笑:「你們瞧瞧,連京城裡的郎中都知道此事了。」

這話顯然指的是方才的那個老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