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們也隨之起身,感謝皇帝陛下的賜的傘蓋、椅子和酸梅湯。

“都坐吧。”

李乾也擺了擺手,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帶宋昪上來之前,朕還是想問問諸位卿家,對昨日隴西郡丞上的奏章怎麼看?”

大乾也有“邸報”這玩意兒,也叫做邸抄。

大臣們的奏章過通政司的時候,就會被專人再抄錄下來,整理成一份報紙,發放給京官們,再送到全國各地,發給各地郡縣長官。

這也是各地州郡官員瞭解朝廷前沿政治動態的一個途徑。

昨日的奏章,外地官員或許沒看到報,但這些訊息靈通的京官們肯定早就知道了。

“回陛下,臣以為天火之說,乃無稽之談。”

魏徵起身,沉聲道:“不外乎有人貪墨常平倉糧食,如今賑災需要用糧,然常平倉卻都是空的。”

“這些人害怕行徑敗露,便一把火燒了空倉,對外宣稱糧食也被燒光了,如此便可免去貪墨之罰!”

魏徵說完,人群中一大片御史也跟著發聲,紛紛附和魏徵的話。

“陛下,必須嚴懲貪墨的賊子!”

“貪瀆之舉不可放任滋長,國朝綱紀敗壞正是由此而來……”

李乾放眼望去,果然說這些話的御史大都是年輕人。

除了這些人之外,其他文武官員們基本都在保持沉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李乾望著這些年輕的御史,還有幾分感慨,輕輕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帶宋昪上來吧!”

他話音落下,隨後便有兩名身強體壯的宦官領著一身緋袍的宋昪從側朝房裡出來。

李乾也是第一次見到此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現任隴西郡守。

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油光滿面,腦滿腸肥。

只不過如今似乎是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所以有些畏畏縮縮。

“都別愣著了,廷議不是得有人主筆嗎?”

李乾望著下方朝臣,朗聲道:“該怎麼商量就怎麼商量吧,先當朕不存在就行!”

朝臣們一下子愕然,對這轉折沒反應過來。

方才那麼嚴肅,興師問罪的味道那麼重,怎麼又突然讓大臣問了?

朝臣們紛紛抬起頭來,打量著皇帝陛下,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吏部左侍郎王亶望抹了把汗,一臉無奈地站起身,拱手道:“回陛下,值此時刻,執筆再記載又有何用?”

“況且陛下聖駕在此,又哪裡有下臣賣弄的份兒?”

他沒想到,這鍋左轉右轉,又回到了他頭上。

下方的鄢懋卿則是狂喜,他覺得這陣子請假被拒的事兒肯定和這小子脫不了干係,如今看他終究沒逃過去,不禁大喜。

“該寫還是得寫,該主持還是得主持。”

李乾卻高聲道:“不能因為朕在此,就壞了廷議的規矩。”

王亶望左右瞧了瞧,見也沒人出來給自己幫腔,也只得答應下來:“是,陛下,臣領旨。”

宦官們給他上了紙筆,王亶望硬著頭皮,來到群臣最前方。

“犯官宋昪,如今當著陛下與滿朝大人的面,還不將隴西郡常平倉、府兵大營被燒燬之事,如實道來!”

那日被叫了一聲犯官,宋昪還當場和那御史吵起來了。

可如今被王亶望叫了一聲犯官,他卻是一點也不敢別苗頭,低眉耷眼地一言一語,把那日在大理寺的說詞又複述了一遍。

當然,省去了那些給自己邀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