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見了來人,也不廢話,先將人請入後堂品茶。

待紀源坐定,城隍卻隔桌而立,躬身輕語道“金谷郡城隍蘇晉仕見過紀先生,敢問寫書之人近來安好?”

紀源回道“蘇前輩金身穩固法體安康,自然無恙。斗膽問一句,蘇前輩與城隍大人是何關係?”

蘇晉仕笑道“既是族中長輩,又是授業恩師。”

紀源恍然,難怪如此客氣。

先前託那臻姓司丞所呈文書自是銅陵郡城隍蘇詩明親手所書。那日臨行前,蘇詩明表示自己於這銅陵郡待的時間太久,又礙於城隍的身份無法肆意遠遊,但在大泉一國上下陰司中還有些薄面。便手書一封文書,並告知紀源,若在他地州郡有何難處,可出示此書尋求助力。沒曾想今日頭一回用便碰到了蘇詩明生前的親傳弟子,還是同宗晚輩,當真是無巧不成書。

而後,蘇晉仕親自煮茶與紀源對飲。

沒等眼前的城隍大人開口,紀源便開門見山。

“此番上門叨擾乃有事相求,晚輩自安州渡船上一路輾轉永州淘金郡至此足有數月,總覺得有一股極為隱秘的靈氣如影隨形,如今已到了城中。”

蘇晉仕問道“可是要陰兵相助?”

紀源道“那倒不用,我已差身邊一位蛇族妖修前往查探,見機行事。只怕不小心動起手來壞了城中規矩,徒惹府上陰神費心,便親自前來與大人知會一聲。”

蘇晉仕瞭然,對於眼前的年輕人高看了幾分,現在可少有如此深諳俗世的修行中人了。只不過心中始終放心不下,萬一對方所說之人並非歹人,而是自己此番設宴請來的客人,那就難辦了。當即也不管紀源推辭,只說“公子既然入了我的轄地,若真遇上心懷不軌的山澤野修,理當由我出面解決。”

話罷,便著身旁司丞臻守義親自前往感德街方向巡視。

紀源見此,心下暗自盤算。若遊離沒與人起衝突還好,若起了衝突,對方又真的是為莫言殘魂所來,那麻煩就大了。當即有了去意,便起身與蘇晉仕告辭。

蘇晉仕見紀源去意已決便不多留,直言若有需要相助之事儘管開口,就衝著蘇詩明的面子,沒什麼好客氣的。

紀源又與之寒暄客套了幾句,就此出了城隍廟。

就在此時,平地驚雷,一聲巨響傳遍大半個金谷郡城。

循著巨響望去,正是感德街方向。紀源陡然一驚,心中暗道不好,該不會是遊離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沒有絲毫遲疑,靈氣傾力激發,越上街邊屋頂,化作一道青光向遠處掠去。

與此同時,又一聲巨吼於城隍廟中響起“何方妖人,膽敢在爺爺頭上動土!你們還不去拿人!”

正是蘇晉仕的聲音。

話音落下,不論是城隍廟內還是城中各處,所有大小陰神官吏皆聞聲而出,齊齊向感德街方向彙集。

轉眼間,紀源身形伴著青光而來,落在感德街一處稍高小樓的屋頂,屋頂上已然有四五個陌生面孔作壁上觀。見了紀源也不覺得奇怪,極有默契地向屋頂一旁稍稍挪步,騰出一個位置讓與紀源。

放眼望去,感德街周邊大小樓閣頂上,皆有人群觀望。其中不乏身具靈氣的修行中人,亦有精於武學的凡俗武夫。

原本昏暗的街面也被兩旁屋內透出的燈光照亮,顯然是城中居民也被那聲巨響吵醒了。

而眾人的眼光皆齊聚於感德街口樓牌處,此刻,樓牌已然倒塌,廢墟上立著兩個身影,被塵土淹沒,看不清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