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在野。 宿命,棋子,夫君。(第2/2頁)
章節報錯
他當下也很惆悵…
平陽是一個邊陲小鎮,只因臨近南逃迷林,又是一座軍鎮,故,設都尉一人,校尉兩人,領兵三千,常駐守於此,戶有二千三百二十七,所置縣令,協防邊關,安民守土。
駐軍於此還同時肩負著監視南桃迷林異動的職責,南桃迷林與最北方的北境冰原並稱為當世兩大“不為人知之地”,向來只有生者入,唯有死屍還,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亡命之徒趨之若鶩,原因有二:
北境冰原孕育天材地寶。
南桃迷林多產珍禽異獸以及傳聞有仙人隱居於此。
有人為財,有為避禍,有為長生。也正因如此,平陽軍鎮也成為了一個魚龍混雜之地,三教九流,牛鬼蛇神紛紛登場,同時它也是一個香餑餑,人人都想咬一口…可從沒有人能夠得償所願,只因平陽隸屬於鹿門下轄,只因為一個人,這一個人就讓所有企圖染指平陽的人望而生畏,他只有一個規矩:
凡入鹿門境內者,無論你之前多麼十惡不赦,只要在我境內安分守法,便可性命無憂。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從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因為他是鎮守邊關鹿門二十萬正玄龍衛鐵騎共主——申屠信芳。
當谷雲章快馬回到縣衙,便急匆匆去找夫人驗證絕學是真是假。
谷雲章夫人,杜蘭,出身鹿門柴桑郡杜氏,杜氏一門在柴桑郡可謂枝繁葉茂,根深蒂固,杜氏族中子弟多在軍中任職,官場上也是風生水起,當代杜氏家主杜之陰貴為一郡之守,正四品,如日中天,杜之陰膝下一女兩子,杜蘭便是長女,次子于軍中任職,杜玉庭是三子,杜蘭年方二十有八,中人之資,谷雲章與之結為連理非情投意合,只是政治官場上的一場聯姻工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而然,女子的宿命大多如此身不由己,心更不由己。
兩人因無感情基礎,谷雲章也無納妾,所以成婚多年,並無所出,杜氏當然也想做個賢妻良母,只是肚子一直沒有動靜,眼看年歲越來越長,父親杜之陰也多次傳信詢問緣由,她都以身子不適為由搪塞過去,可紙總是包不住火,如若一直無子,那這場聯姻也將失去意義,她也就將成為棄子,族中便會另選良人與之婚配,細想之下慌了神,難道要等到自己年老色衰之際,眼睜睜看著妾室入門,她只能獨守空房暗自飲泣,合計之下,找了杜玉庭,這個好弟弟當然也不負姐望,杜玉庭也正苦惱自己應該怎樣說服姐姐、姐夫留在平陽,瞌睡有人送枕頭,順水推舟實行了自己的“偉大計劃”…
可在最後關頭卻是功虧一簣,姜不僅老還辣,又很奸詐。
谷雲章來到杜氏所住之處,輕輕敲門,“夫人,我有事相詢,不知可否方便?”
相敬如賓。
“並無它事,老爺進來吧,妾身剛梳洗完畢。”杜氏應道。
縣令大人隨意找了個位置落座,掃視四周,並無發現。
“老爺在找什麼,你不是外出了嗎,怎的這般早便回來了?”杜氏小有竊喜,以為是弟弟說服谷雲章開竅了,而又故意岔開話題。
谷雲章抹了把額頭汗水,騎馬奔波,真是對他一身碩果累累的秋膘相當的不尊重,嘆息道:“夫人也知我平日多貪口腹之慾,才至當下每行千步之餘都甚是疲累,終此下去,難免會“寸步難移”,這如何主政一方,為民解憂。聽玉庭說,他新得一物放於你處珍藏,可以解我當下之境,好像叫…叫什麼來著…”
“仙合三十六式。”
“夫人,可有此物,是真是假?”
杜氏老臉一紅,如此直言不諱言及房中趣事,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還以為老爺您是如何的虎狼之輩,這般的急不可耐。
房中伺候杜氏梳洗的兩名奴婢也不禁漲紅了俏臉,輕輕掩耳側頭,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杜氏難掩窘態,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春兒,桃兒,聽說最近鎮上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味道極好,你們去買一些回來嚐個新鮮,快去!”
谷雲章看到女兒家這般作態,算是回過味來了,即便這真是什麼絕學良方,肯定也是些不入流的東西,好小子,拿姐夫開涮,鬼點子餿主意一套接著一套,層出不窮,還好我留個心眼。不行,得讓他回柴桑去了…
“夫人,把它毀了吧…你我夫妻之間,不宜有此。”
杜氏並無答話,而是起身去掩上了房門,問了一句“你可曾想過妾身?”
谷雲章疑惑道:“夫人為何有此說?我自認從未虧薄於你,與夫人多年以來相敬如賓,時時恪守君子之禮,從不逾越。我知道你從未傾心於我,緣分自由天定,不敢勉強,以你為想,你出身世族,我出身寒門,結為連理已是谷雲章三生有幸,亦是足矣。”
她又道:“如果現在我說我願意呢,大人相信嗎?”
還沒等到回答,她已緩緩走回梳妝檯前,輕輕坐下,看著那張臉,是那麼的熟悉而又陌生,慘然一笑,語氣悲涼,繼續說道:“別說大人不信,妾身自己都不信呢。可我有什麼辦法,妾身怕死,怕老無所依,怕死後無墳,更怕自己被棄之敝屣…活的沒滋沒味,死的無聲無息。如果我生在尋常百姓家,想必會有相濡以沫的如意郎君陪伴而終老,可我不是啊,我是柴桑杜氏一族嫡出長女,我是杜之陰之女,我是那個高高在上郡守大人的女兒啊,我生來就別無選擇,無法選擇,只能是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他人的牽線風箏,生死都不由我…雖說虎毒不食子,但他不是虎…”
谷雲章默然無聲,許久後,才輕聲道:“我明白了。”
而後起身離開,莫名其妙的補了一句:“夫人,風滿樓的“春神清瘦”很不錯,會醉人。”
杜氏站在門口,目送那個離去略顯臃腫的身影,她突然笑了,可笑著笑著她就哭了,輕輕的施了個萬福,說了兩個她自以為有生之年都不會說出口的字:
“夫君,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