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戰沙蛆

懸在頭頂天空裡的太陽灼灼燃燒,卻仍有幾分虛幻般的不實。

那蔚藍的天空澄澈而明淨,卻沒有一絲雲彩。濛濛的雨滴如飄落的柳絮,紛揚著散入地面。

李雲濤眼珠動了動,轉頭看向側面,纖細綿密的嫩綠草葉織就的毛毯,鋪滿了目之所及的地面。只有極遠處模模糊糊的還能看到些乾涸裸 露的地層。

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坐起。面前腳邊就是那方寶石般美麗的青藍色湖泊,也只有在湖泊周邊,植被才生得更茂密些。

用手撫摸著柔軟的草毯,微微低吟的李雲濤逐漸回憶起之前所記憶的最後幾個畫面。

鋪面而來的沙子,臉在沙子上摩擦的刺痛,後背被重物壓住的窒悶感。

而後是下陷,被無處不在的重物擠壓,包裹,封閉。再無一絲光線,耳蝸裡除了沙沙的摩擦聲也無其他。餘下的只有黑暗,寒冷和重壓帶來的痛楚。

而後是窒息。

李雲濤渾身打了個冷戰,那回憶太糟糕,他完全不想再記起來一次。想到那種被黑暗擠壓,包裹,窒息的感覺,他就開始噁心,只是現在是意識體,就算想吐也吐不出來。

“呼~呼~呼......我顯然沒死,這裡是打坐冥想的體內世界,既然在這裡就證明我還說著。”

又過了許久終於從負面狀態中調整過來的李雲濤開始分析當前的情況。

“只是不知道外界的我本體究竟是處於什麼情況,是陷入困境還是瀕臨死亡,才會讓我潛意識躲進這冥想空間裡尋求生機。老宋說過靈氣可以代替氧氣未身體提供能量供應,只是不能持久。雖然不知道靈氣是如何替代氧氣工作的原理,至少短時間內我是不用擔心會憋死了。但這終究有個極限,還是要出去看看才行。”

經過宋廷煜幾天來的悉心指導,李雲濤至少能夠自如的做到進入和退出打坐冥想狀態,雖然距離老手不受環境影響就能短時間打坐恢復法力還差得遠,但至少退出冥想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唉,這小湖啥時候才能拓展到一望無際的大海?”李雲濤離開之前看了眼美麗的青藍色小湖,有些貪心的想到。氣海才開了沒幾天,沒有日積月累的修行就想著讓氣海修成真正的‘海’,何異於痴人說夢。

李雲濤的身影漸漸淡去,他的意識開始迴歸身體。面前還是一片黑暗,窒息感依舊,不過那無處不在的擠壓感已經消失,右腳腳踝處有劇痛傳來,腳似乎斷了。

沒有擠壓感,那這窒息感從何而來?先睜開眼睛看看吧。

依舊是一片黑暗,眼睛睜開和沒睜開沒差別。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過肢體倒的確可以自由活動了。

他鼓足肺葉裡留存的廢氣,向外一噴,鼻腔和口中阻塞的東西被氣流抵住往外頂了出去。

這個過程緩慢又憋悶,比便秘時使勁卻拉不出去還難受。感受到那塞滿氣道里的阻塞物正一點點艱難的移動,那種期待和焦急便被無線放大。

肺葉裡的廢氣顯然不夠用,李雲濤這才想起來運轉體內靈氣,靈氣體系在意念操縱下瞬間開啟出力,只微微一震,口腔裡的阻塞物便傾瀉而出,嘗試著動了動唇舌,嘴裡咯咯吱吱的全是殘餘的沙礫,它們附著在牙齒和舌根的縫隙及凹陷裡。

連帶著鼻腔和耳孔裡的沙子也噴了出去。但這一震作為生手的李雲濤顯然沒把握好力道,把自己也震的腦袋裡嗡嗡作響,此時一陣止不住的頭暈目眩加噁心。

貪婪的吸入新鮮空氣,入口的卻是微微發臭還帶著濃重泥土腥味的渾濁空氣。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至少空氣裡還有比例不低的氧氣。

靜坐了片刻,待這陣頭暈噁心漸漸緩解,李雲濤開始摸索周圍環境。側耳傾聽,左側有極細微的空氣流動聲以及沙沙的摩擦聲,如果不是這環境過於靜寂,就算他耳部經脈已經貫通,也聽不到如此細微的氣流聲。

手掌在地面上拂過,地面微微有潮溼,周圍地上雖鋪了些沙子,但沙子下面是堅實的泥土地無疑。左腳有些微壓埋感,將腳一拔便輕易抽了出來,沙沙的摩擦聲變大了,看來是沙子。

周圍再沒有其他動靜。

應該是安全的,李雲濤做出判斷。而後用右手摸索被穿在腰帶上的腰包,掀開完好的卡扣,翻找出收納夾層裡的木管油燈,這也是他12年中製作的成品之一,沒想到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本想用竹管制作,可惜小吉鎮這地方沒有竹子,用鐵打製金屬管又太奢侈,還是木頭好搞。晃了晃木管,裡面的油料還有一半,出發的時候只管往包裡裝,這些細節檢查的卻並不仔細。

燈芯完好。摸出打火用的鎂棒點上燈火,一點黃豆大小的橘紅光芒便出現在了這個狹小的地下空間。

“媽呀~!”待看清周圍,李雲濤下意識把手裡的油燈仍了出去,而後又在它落地之前手忙腳亂的接住。這要是把塞住木管的金屬構件摔出來,裡面那點油轉眼就會流空。自己還上哪裡找照明工具去?

唉~

“小棗紅啊小棗紅,你就這麼去了。雖然比張啟明晚了幾天,你倆還是黃泉路上做個伴吧。”李雲濤看著面前那顆倒掛在洞窟頂的馬頭,刻滿了驚恐、絕望以及痛苦的眼睛充滿了血絲,此時瞳孔雖然已經放大,眼瞳卻仍能反射油燈的光輝,那一點橘紅的高光看著好似它仍活著。

‘雖然我現在勉強已經算是入門了的修行者,卻還是有些怕鬼的。’他心下嘀咕說。

這是一條地下甬道,或者說被什麼生物挖出來的隧道。隧道並不寬闊,左右上下大致呈現橢圓型,高不過兩米,寬不到三米。隧道環境略顯陰冷,幾乎沒有什麼空氣流通,周圍的牆壁上有些淡淡的綠色黏液,之前聞到的腥臭味大部分都是來自與它。土腥味則來自周圍的隧道主體,堅實的泥土地面、泥土牆壁以及泥土天花板。

不過現在李雲濤頭頂側方的天花板漏了,也可能是有意被挖漏的,沙子在甬道里堆積出一座尖錐沙堆,尖錐頂端連線著天花板上的漏洞。

小棗紅的馬頭就斜伸出天花板處的漏洞底部,倒掛在那裡,咧開來露出馬嘴的大牙和那浮凸而出的馬眼組合成的猙獰表情看著極為詭異。

偶爾還會有一縷極細小的沙礫從馬頭邊緣漏下來,發出細微的撲簌聲。

“看來是卡住了。”李雲濤抬頭觀察,既然知道周圍環境是什麼情況,心裡的懼怕便被壓了下去,他仍是怕的,但現在怕也沒用,想辦法活著才是首要任務。

“這裡該是流沙坑的底部了。運氣真好,比電視劇裡死在流沙裡的倒黴蛋強太多了。”他安慰著自己,臉上卻沒有多少劫後餘生的欣喜。

右腳很疼,將油燈移過去照亮右腳,腳踝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歪向一邊,此時右腳小腿以下已經腫得比蒸起來的山東大饅頭差不了多少。

將木管插在沙堆上,李雲濤用雙手扶住右腳想要把它扶正回去,卻不想剛稍推動一點點角度,腳上的末端神經就傳來扎心刺骨般的痛楚。比之前一直持續的疼痛更劇烈更洶湧也更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