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一顆藥丸下肚,便是重傷垂死,也能吊住性命一個時辰。朝廷裡戍邊的大將軍重金到青璇門求,也只得一粒。我乃是仙道同門,又司職降妖伏魔,身上才能多帶一些以便平日任務中救命。

瞧好了,別說我欺你一介百姓,只這一粒,便要金錠一兩,大將軍求而不得,我可就給他用了。”

說著宋廷煜便將那粒藥丸喂進重傷者口中,只看得那磕頭的弟弟艱澀的嚥了口唾液。

藥貴麼?貴!在尋常百姓來說,一錠金子,一輩子的積蓄都不見得湊得出。

但和性命比,一錠金子一點也不貴。這畢竟是自家親哥,自己這條命還是他方才豁出自己受傷救的。

巡捕房任務裡死了的兄弟,撫卹金也不過銀錠十兩。百姓若是遇上匪事死了,更是連發喪錢都需自籌,當真是人命薄如紙。

“小楓,怎麼就你們三個回來,其他三人呢?”李礪鋒問另一個捕快。

得到的只是低頭的沉默。

李礪鋒已經直到結果如何了,只能無奈嘆口氣。面對邪祟自己這小吉鎮城裡數得上的好手都戰得辛苦異常,手下這些個兄弟雖然也算好手,到底功夫比自己差點。

這功夫,有時候差一點,就是差了一條命。生和死只在一線之間。

喂下了速效救心丸,宋廷煜的動作卻更急促起來,他從懷裡取出三個藥瓶,一隻牛皮小包。

“去找個針線活好的婆姨來,最好膽子大給人接生過孩子的,那些見了血就大呼小叫的不要叫過來礙事。帶上針線!”他一邊吩咐一邊挨個拔開瓷瓶軟木塞,又開啟牛皮小包,裡面各種細小工具展露在眾人眼前。取過一隻纖細的彎鉤狀小刀,開始刮傷者咧開傷口裡灰褐色的皮肉,一刀又一刀,每一刀只切下極薄的一片。

圍在旁邊觀看的眾人直看得大氣都不敢喘,直到他又刮下一片,新傷口處湧出鮮紅的血來,他才停了手。

“告訴你們好叫你們曉得,我這可不是要折磨他,這時在刮除他傷口上中毒的血肉,若是不刮掉,就算敷藥縫合以後這傷口也會壞死潰爛,到時候毒素深入內裡,這條命都保不住更別提痊癒了。這才只處理了一邊,還有另一邊。”宋廷煜說著,又開始刮腰腹上傷口另一邊的血肉。

眾人聽得心下駭然,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傷口,一個捕快大著膽子問:“那仙師,我們身上的傷口要不要也刮上一刮?”

“呵,你們身上的傷不重,敷藥就好。如果傷口比較大比較深的,記得自己拿針線縫上。若是到了這般重傷,才考慮刮肉剔骨。”

眾人聽他這般說,心裡鬆了口氣,趕緊又把自己身上仔細檢查一遍,以防有傷口漏掉沒有塗藥。

“那仙師,如果人死了沾上這怪物血液會怎樣?”一把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問話的正是李雲濤。

“還能怎樣,屍變成行屍,我方才不是說過了麼?對了,有沾上獸血的屍首,趕緊一把火燒了,放得久了隨時可能屍變。到時候這鎮子裡鬧出屍變,行屍咬人,分不出病原毒屍,一整城的人都不得安生。”宋廷煜邊忙活著邊回答說。

“那豈不是連個全屍都留不下...”李雲濤看著帶著一絲微笑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的張啟明,苦澀得連話都說不出。

作為習慣了屍體火化,骨灰盒裡安放最後的家的穿越者,李雲濤其實對火化屍體並不如何牴觸。

但畢竟在這邊塞小城裡生活了十多年,所謂入鄉隨俗,吉川這方水土裡人死入土的鄉俗亦已經深入意識深處。

這叫我如何和張大白話交待?

“那,小武子他們三個也要燒掉...”跪在地上捕快喃喃說道。

“這般說,我需先去縣府與衙門上官稟報,待衙門有了定奪才好辦事。”李礪鋒臉色難看的報了個拳:“仙師,這邊先交予您主持,屍變一事耽擱不得,某下這便要離開了。”

“去吧。你們也有你們要忙的。”宋廷煜似乎早已司空見慣,頭也不抬的回應一聲,仍專心致志的忙活著手裡的活計。

處理傷者,搬運同僚屍身,焚燒被邪獸血沾染的屍體,即使經過一場大戰,作為巡捕房班頭的老李也不得一時清閒,忙的腳不沾地。

縣衙裡得了李礪鋒的稟報,不敢有絲毫怠慢,當下便同意了焚燒屍身的請求,派出秦師爺主持諸般事宜,王書吏負責協調督辦各處細節,調集城衛軍搜尋出事現場,封堵可能存在的涵洞。

處理完壞死傷口,又給在內受損的臟腑上了藥,宋廷煜將傷者交給叫來的婦人縫合傷口,他在一邊囑咐幾句之後,便抽出一柄彎鉤狀匕首,開始拆解呲牙的屍體。

事實上宋廷煜說藥膏金貴一點不假,除去受傷的捕快,後續趕來助戰的衙役中也有傷者,眾人分用一小瓶藥膏,險些不夠用。倒是藥丸還有剩餘些許。

其他人忙著敷藥治傷,李雲濤跟著宋廷煜,蹲在一邊看他拆解呲牙邪獸,一臉的興致勃勃。

“你小子膽子是真不小,看著我這般作為不噁心,不怕麼?”宋廷煜最先處理的是被他用陽炎斬幹掉的四目呲牙。

“自然是噁心的,怕也是怕的。”李雲濤看他貼著那具已經燒焦的獸屍尾椎處下刀將整根首尾切下,理所當然的回答說。

“怕你還看?”宋廷煜捏了捏首位末端的三瓣嘴,滿意的點點頭放在一邊,又自呲牙獸後頸處下刀,切開焦臭的皮肉,露出顱腔來。左手伸進顱內一陣掏摸,不多時取出一顆被粘稠血絲粘膜包裹的珠子,剝去粘膜,珠子露出真容,這指甲蓋大小的珠子內裡彷彿有藍紫色煙霧氤氳湧動,紫色偏多一些。

這內裡的煙霧竟隱隱的散發著神異的熒光,竟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膜拜。

“但我更恨不能新手切割這些畜生。”李雲濤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