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卿年神色激動,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中那本破破爛爛的古籍,全然不在乎其上滿布的灰塵和汙垢,她眼角眉梢上全是喜色,看那模樣彷彿手中捧著的是什麼絕世寶物似的。

丫鬟綠柔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並沒有出言打擾紀卿年,小丫頭雖然年紀尚小,可是卻也深明人情世故,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而什麼時候該沉默下來,這也是她在勾心鬥角的衙門之中能夠生活下去的原因所在。

紀卿年屏息凝神,隨後仔細翻閱起了手中的古籍,她臉上的神色不斷變化,時而眉頭緊促,時而又喜笑顏開,這副詭異的模樣令得一旁的侍女綠柔緊張不已,生害怕這個新的主子出了什麼差池。

紀卿年對於醫藥典籍一向極感興趣,若不是知道有一個侍女還在一旁等著她,她恐怕會一直這麼站著,直到將那本厚重的古籍翻閱完畢。

約莫五分鐘過去後,紀卿年將手中的古籍輕柔的放回了原處,隨後轉過身來衝著侍女綠柔笑了笑,有些歉意的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剛才看的有些入迷。”

綠柔聽到紀卿年的話語,臉上頓時露出了慌張之色,她連連擺手,嘴裡急聲說道:“大人無需道歉,奴婢現在是您的貼身丫鬟,就算在這裡站著等您一天那也是應該的。”

說罷,綠柔又再次低下了頭去,兩隻細弱的手臂垂在身側,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見到後者這副誠惶誠恐的姿態,紀卿年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短暫的沉默後,她又無奈的嘆了口氣,心知綠柔心中已經有了奴性,很難再做出什麼改變了。

然而讓紀卿年沒想到的是,丫鬟綠柔卻在這時候忽然抬起頭來,望著她關切地問道:“大人何故長吁短嘆,是身子哪裡不舒服嗎,府上就有好幾位醫術精湛的郎中,用不用奴婢下去喚他們過來。”

紀卿年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好笑的擺了擺手,輕聲說道:“我身子好的很,再說了,你不知道我也是一位大夫嗎,我若身子不適,自己熬點兒藥湯喝了就行了,哪裡還用麻煩那幾位同行。”

丫鬟綠柔聞言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之前奴婢好像聽到老爺提起過您是一名醫術精湛的大夫,只不過奴婢剛才忘了這事兒。”

紀卿年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有些乏了,準備在此處休息一會兒,你下去忙你的吧,若是累了,你就跟著我一起休息。”

侍女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後意識到了什麼之後,她又將腦袋搖晃的跟個潑浪鼓似的,嘴裡怯怯地說道:“大人您好好兒休息就是,奴婢就不用休息了,奴婢在一旁候著便是。”

紀卿年聽到這話,一對纖細的眉毛卻是忍不住挑了起來,她扭頭望著身子單薄的綠柔,嘴裡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綠柔,你現在既然是我的貼身侍女,那麼就不要再有那麼多的顧慮,將自己看的太卑微,你就永遠都沒辦法更上一層樓。”

丫鬟綠柔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她眼眶微紅,伸手捂著嘴巴嗚咽道:“尊就是尊,卑就是卑,自古以來世人不都是這樣認為的嗎,哪兒有婢女跟主子一起睡一間房的道理,這不合規矩。”

“這種落伍的封建思想還真是深入人心,綠柔這丫頭才這麼小的年歲,竟然就已經深諳這一套了。”

紀卿年搖了搖頭,心中忍不住喟嘆了一番,她著實有些替眼前這個少女惋惜,正值豆蔻年華,比花兒還要美好的年紀,思想卻已經被這些繁文縟節以及尊卑貴賤的理念給滲透了,這在思想前衛的紀卿年看來,無疑是可悲的。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紀卿年不願意看到綠柔帶著這固有的思想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於是她略一思索,就打算跟眼前的小姑娘好好兒談談。

她想了想,隨後衝著綠柔輕聲說道:“綠柔,在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地方都跟白星國一樣,有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擁有獨立的人格和平等的地位,奴役別人的行為在那裡是不可取的,會受到所有人的抨擊和斥責。”

丫鬟綠柔聞言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充滿懷疑地說道:“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地方,如果每個人都是平等的,那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嗎。”

紀卿年搖了搖頭,雙眸之中逐漸浮現出追憶的神采,思緒連篇的她輕聲說道:“我有騙你的必要嗎,我曾經還去過那個地方呢,而且並不是在夢裡。”

紀卿年口中所謂的那個神秘之地自然就是她前世所在的那個世界了,兩世為人是她如今最大的秘密,不可能告訴侍女綠柔,不過換一種方式來表達卻沒什麼問題,她想讓綠柔知道身為一個獨立的人是應當擁有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