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高山流水覓知音,奴家與紀小姐甚是投緣,咱們何不共奏一曲,琴瑟和鳴。”

花魁閉月輕聲說道,隨後長身而起,施施然地站在一張古琴旁,她柔和地望著紀卿年,在等待著後者的回答。

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悄悄改變了對紀卿年的稱呼,將紀公子換成了紀小姐,用這種方式做了個簡單的試探。

紀卿年何等的心思玲瓏,當她聽到對方稱呼她為紀小姐的時候便知曉對方必然已經猜到了她在女扮男裝,不過她依舊神色如常,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緊張之色,抬起腳來信步走向了另一張古琴那裡。

紀卿年盤膝坐下,兩隻纖細瑩白的素手緩緩撫上了古琴上的琴絃,她輕柔的撥動著琴絃,一陣嫋嫋的琴音頓時自其指尖響起,清脆悅耳,宛如山間的泉水叮咚。

一旁的閉月見狀,併為多說什麼,只是饒有興致地偏頭望著,她只看了一會兒,臉色便逐漸認真起來,透過紀卿年那些細緻入微的動作,她便知道這個神秘女子的琴技相當不一般,甚至並不在她這個春風樓花魁之下。

“閉月姑娘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我並不記得自己之前在什麼地方露出過馬腳來。”

紀卿年停下了撥絃的動作,隨後她將古琴朝著身前推出去了一些,抬眼望著對面的閉月輕聲問了句。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依舊很是沙啞低沉,聽上去與尋常男子無異。

閉月聞言並沒有立刻作答,她先是將臉上罩著的那層薄紗給揭了下來,隨後伸手拔出了髮絲中的簪子,滿頭青絲頓時如同瀑布一樣傾瀉而下,披散在了她的雙肩上,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容光煥發,風華絕代。

明隱一時間看的竟有些痴了,眼前這個女子論起姿容相貌以及氣質,真的能夠比得上他的妻子紀卿年了,而且還不遑多讓,不過他畢竟不是尋常人物,定力自小過人,很快就回過了神來。

與此同時他忽然沒來由的感覺到背脊生寒,轉過頭一看,果然發現紀卿年正偏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

紀卿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平靜淡漠的目光之中暗含著一道警告之意,令得明隱忍不住坐直了腰桿,目不斜視的盯著牆上的壁畫欣賞了起來,再也不敢往花魁閉月那個方向偷看一眼。

閉月自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當下她掩嘴輕笑了一下,隨後抬眼望著紀卿年,聲音輕緩地說道:“我猜紀小姐應該是服用了一種能夠暫時改變聲帶發音的藥物吧,不然你的聲音不會聽起來跟男人一樣。”

紀卿年聞言,臉上頓時流露出了一抹驚訝之色,她掀了掀嘴角,隨後輕聲問道:“怎麼,我的聲音有哪裡不對勁嗎,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究竟是怎樣看穿我的身份的,我自信在此之前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閉月抓起一旁檀木桌上的玉梳子搔了搔頭髮,隨後背對著紀卿年溫和的說道:“紀小姐有所不知,奴家自小學琴,對於聲音一類的東西最是敏感,如今你雖然用藥物暫時改變了音色,可是仔細聽就會聽出很多不自然的地方,久而久之,自然會讓人生出懷疑。”

紀卿年點了點頭,頗為贊同的說道:“你猜得不錯,我的確是用藥物改變了聲音,不過那種變聲藥是經過我親手改良的,那些細微的破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卻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了端倪。”

說完之後,她停頓了一瞬,旋即又追問道:“還有呢,你總不會因為我的聲音有些奇怪便篤定我其實是女兒身吧。”

“當然不會。”

閉月莞爾一笑,邊說邊搖頭。

而後她邁動蓮步,朝著紀卿年款款走去,走到近前的時候,她忽然伸出手來抓住了紀卿年的藕臂,而後俯下身一臉專注地觀看了起來。

“如果世上有哪個男子能夠生得這樣一雙臂膀,那全天下的女子都該無地自容了。”

閉月看了良久之後,驀地抬起頭來,衝著紀卿年燦然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

紀卿年聽到這裡,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她雖然換上了一身肥大的衣袍來掩飾自己的體態,可是她那纖細瑩白的手臂卻經常抬起來,難免會被有心人看出端倪,閉月本就心思玲瓏,能夠看破她的正身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