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頹然點頭,整個熱虛脫一般地無力。

阿元看懂了他的表情:“哥哥,他好像是想要喝廚房的水,他不想要這杯水。”

陸曉齊恍然大悟,立刻去廚房找了一隻碗,倒了自來水,與此同時,他發現廚房並沒有做晚飯的痕跡,只有一罐米粉,一包沙拉醬,垃圾桶裡除了蘋果皮,也沒有其他廚餘垃圾。

老人咕咚咕咚大口喝著水喘著氣,看著陸曉齊,顫抖著嘴唇老淚縱橫的。

白臨一個勁的搖頭:

“唉……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這做人兒媳婦哪能這樣狠心,果真是蛇蠍美人!”

“老人家,您是夏霖的父親,還是他的公公?家裡其他人呢?”

陸曉齊蹲下來,看著喘氣的老人,問他這一句,誰知道這一問,本來似乎慢慢平復下來的老人突然嘶喊著大哭起來,哭得傷心悽慘至極。

他抖抖索索著指著地上還在吱吱呀呀叫喚著的玩具,陸曉齊低頭撿起來,關掉開關,那掛在架子上旋轉的五六個小方塊才安靜下來。

陸曉齊仔細看時,這哪是什麼小玩具,這是幾張生活照片,被壓縮在這種撲克牌大的亞克力相框裡,做成了鑰匙扣,再把鑰匙扣分別懸掛在玩具旋轉盤上,這樣,老人坐在輪椅上,眼前一張一張晃過去的,便是這些照片。

一個是跟老人很像的中年人,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春風得意的樣子,在半山坡上叉著腰笑得很開心;這個中年人的照片佔了2張;

第三張張是母女倆的合照,坐在兒童樂園的過山車上伸著雙臂,兩個人都露出白白的牙齒陽光燦爛;

第四張是老夫妻倆,坐在公園長椅上拍的,像是很享受晚年生活的感覺,夫妻二人都是有修養的感覺。

最後一張是老夫妻當中的男人,老人年輕一點的時候,拄著柺杖站在一所學校門前,沒有看鏡頭,側臉的表情輪廓選得很到位,是成功人士展望未來的感覺。

“這些,都是你的家人?他們都是誰,為何不住在這裡了?”

輪椅上本來死氣沉沉的人,此時顫抖著手抓緊了陸曉齊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用盡所有的力氣說道:

“帶、我走!”

那聲音像是嘶啞的氣管透過摩擦硬擠出來的,沒有飽滿的音質音色,只剩下可依稀辨認的聲音輪廓而已,陸曉齊有個大膽的假設:

“老人家,你的嗓子,是不是常年喝那種摻了藥的水,毒啞了?”

老人抬起無力的眸子,擠出一個冷笑。

“他說是的。”阿元翻譯了一下那個表情。

窗戶上一隻鳥撞擊又飛走的聲音,嚇了老人一跳,他抓著陸曉齊不鬆手也不住口旳嘶喊:“帶我走帶我走!”

他的眼睛裡是深深的恐懼,陸曉齊上次看到這種恐懼眼神的時候,是在知道自己將死的黃福眼中,可這兩種情況大相徑庭,面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到底經歷了什麼?他又在害怕什麼?

“走吧!”白臨催促著:“這老人覺得這裡危險,在求我們救他呢,我看了,這屋連個固定電話也沒有,大門是密碼的,我們不知道密碼出不去,還得從天台走,但是這個魚寶你要讓他知道嗎?”

陸曉齊聽了一笑,將那些照片放進口袋,轉身對老人說道:

“我會救你出去,但是有個小小的要求。”

片刻之後,一個矇住臉的老人,被陸曉齊和白臨抬上了露臺,直接把人帶到了百公里之外,從後門進入老侯的茶樓中。

如果真的如夏霖所說,他們要玩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家,那麼這一段時間,就是跟這位老人,非常充足的溝通時間。

把阿元送回家,又被老李訓了一通,說晚上九點是底線,這都九點多了,當哥哥的也沒有個哥哥的樣子!

陸曉齊站在那裡掛著笑容乖乖地捱罵,絕不還口。

等到回去茶樓,人已經被白臨餵了一碗粥下去,知道自己被揪出來,猶如脫離牢獄,他氣息均勻了許多,看著面上有了活人的精神光澤。

見到陸曉齊的第一眼,老人便說道:

“謝謝你,你救了我!不然,我也要、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