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在青桐巷的這兩天,天氣一直特別反常,天氣預報一直說是多雲,事實上大雨傾盆雷電不斷,才入初秋竟然雷雨冰雹一擁而上了,陸曉齊看著窗外搖搖頭莫名其妙著:

“天庭發工資了?個個那麼勤快!”

管不了是誰在此地渡劫,他瞧著衣櫃裡剩下的寥寥三兩套乾衣服發起愁來。

二樓房間晾了一溜衣服都還沒幹,再這樣下去,他內褲都沒得穿了。蘇來時倒是曾經教給他一個溼衣服速乾的辦法:將衣服放進塑膠袋裹住,再把吹風機塞進塑膠袋不停地吹,很快衣服就會幹。

主意嘛真是極好的,如果他有電吹風的話。

往常賦閒的時候,他是要拿上那把法拉利的鑰匙,騎著腳踏車去遠處夜店的。可這幾天,天被鑿了個窟窿似的,這麼大的雨,騎過去就成了落湯雞,不帥氣。

陸曉齊想著要不要去賒一個雨披,剛準備出門兜裡的新手機響了起來。陸曉齊奇怪這個手機他沒打算用,號碼誰都沒給過,除了蘇來時。

他一接聽,果然是石頭的聲音,丫定是嘴裡吃著串兒,辣的嘶哈嘶哈,含糊不清地甩給他一個好訊息:來活兒了!

掛了電話,陸曉齊輕笑,窮表弟投奔富表哥,如同工作後參加同學會,老侯雖然沉穩不炫富,有黃福珠玉在前,他也不好意思太寒磣,這幾天必定是卯足了勁招待蘇來時這個表弟,這就讓蘇來時他樂不思蜀,行內活兒都推給自己了,這擱在從前,想都不要想,不攔一道就不錯了。

下雨天做活兒,挺好。

按照蘇來時給他的電話撥過去,號碼顯示竟然也是河南,那人自稱鍾啟,慢聲細語,言簡意賅,聽起來是個文化人,意思是請他幫忙做一塊玉,務必要純手工。

“哦?”陸曉齊疑惑重重,心想他和蘇來時雖然會雕工,但畢竟不專此道,不過都是入門級別、看得過去而已,如今數控技術厲害,很多玉雕廠都使用數控+手修的方式來做活兒,經濟高效,他的手藝還不一定比得過那種半人工。再說,如果一定要精湛手藝的純手工,那外面獲獎無數的大師級別雕工師傅也並不難約,尤其是河南南陽,很多好的玉雕師,價錢而已。

莫非這鐘啟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不肯出手藝錢?

電話那頭報出了價錢:“事成之後,我們出五千塊。”

陸曉齊笑了,五千塊不少了,這年頭數控機雕半手工200起步,純手工不過是1000起步,大師工才是3000起步,這位開口就給5000,如果只是做個小玉佩,絕對算是個美差,只是如今蘇來時大概是肉多嫌肥,瞧著老侯的油水,趕不上這趟活計了。

陸曉齊打個哈哈說出心中疑問,問他為何捨近求遠,不找南陽的大師工。

那頭溫和解釋:“我是老侯的舊相識,他身邊一個小兄弟向我推薦你,我也向你那邊的同行打聽過了,都說陸先生非同一般生意人。有學問得很。”

這話戛然而止幾層意思,陸曉齊不再追問,只叫他把圖樣發來自己先看看做不做得。

很快一條彩信發來,陸曉齊打眼一看,是幅專業縝密的鉛筆畫,尺寸標註統統都有,但,這不就是最最普通不過的龍鳳佩嗎?

一塊圓形的玉珏,做成太極的樣式,左邊為龍,右邊為鳳,可以分成兩塊,也可以放在一起,這是後漢時興起的款式,常用作貴族之間定情信物、嫁娶妝點。

陸曉齊眯起眼睛仔細檢視,確定不是老玉新工,確是貨真價實的古玉款式。

即使這樣,仿古手法也並不難,操刀的時候,謹小慎微不急於求成就是了,並沒有十足的難度。

陸曉齊立刻回一個電話:“這單我接了,保證嚴絲合縫,但是這不是一塊玉而是兩塊,我不收雙倍,8000總是要的。料子你們提供,工錢先結,這是行規。”

那邊猶豫片刻,答應他的同時提了個要求,工錢先付一半,做好了再付一半,陸曉齊一口答應下來,琢磨著做好了這塊玉再去洛陽辦事也不遲。

很快,玉料便寄了過來,陸曉齊上手掂了掂摸了摸瞧了瞧,更加奇怪了。

山流水的白玉料子,像是鐵木縣的玉料,白而不潤,細而不膩。

這個鍾啟,花8000塊,就為了雕一塊價值七八百元的普通白玉?這種工不抵料的傻事,他為什麼要做。

除非……

陸曉齊搖搖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只管做好了寄回去,瀟灑收錢快意還債,方顯他活財神本色。

他關門苦幹,從測量到繪圖到線性切割,再到粗雕精修,打磨拋光,除了外出借用工具,全都親力親為,花了兩天時間,就完成了任務。

傳送圖片過去後,對方驗看過,什麼也沒說,只是讓他速速寄過去,只要收到了便給錢。

陸曉齊一刻不耽誤寄了個加急件,終於等到物流顯示對方已簽收,他趕緊催收另外一半工款,哪知鍾啟卻慢悠悠說:“做的沒問題,只是這錢暫時付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