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賀甚至記得自己學過的一篇課文,名字就叫《拾穗》。

“收穫的季節,麥香混合在塵霧中,太陽偏西,三個婦女正在收割後的麥田裡拾麥穗,我們看不見她的臉,她正深深的彎著腰,一手攥著一把麥穗,另一隻手在撿拾。”

“她埋頭苦幹,承擔著生活的重擔,她知道自己多撿拾幾把麥穗,就能為家裡的早餐多一兩片面包,或者晚餐多一碗粥。”

“艱苦的生活剛剛開始,生活的路還很長……”

黃賀最看不得就是窮人受欺負、壓迫,儘管他自己的家庭條件不錯。

有一句話叫窮生奸計,富長良心,還有一句話叫為富不仁。

其實黃賀從小,是跟著農村的爺爺奶奶長大的,他們家雖然是濱海市本地人,但是再富的地方,也有農民,也有窮人。

改開以前,黃賀的家裡那真是窮的叮噹響。

他的祖父輩,都是地裡刨食、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為了生計,年幼的黃賀成了留守兒童,他的父母則去了遙遠的羊城打工。

所以黃賀沒少跟著祖父母做農活,春天播種、拉犁,那個時候,農村沒有拖拉機,耕地基本靠牲畜,或者是人力,黃賀的祖父年紀大,家中又沒有牲口,只能讓黃賀的祖母拉人工犁,黃賀拎著竹編籃子,在歪歪扭扭的地溝裡丟下麥種。

夏天到了,祖父母在田裡收割,黃賀就在後面捆堆好的麥垛,然後將捆好的麥子,搬到小推車上去。

小麥的麥芒碎屑,沾到面板上面,格外的刺撓。

那個時候,黃賀就在心裡發誓,自己絕對絕對不要再種地了。

繁重的體力勞動,一眼望不到頭的黃土地,讓人絕望。

老漢黑瘦、滿是溝壑的雙手,捧著散落的麥子往口袋裡裝,一捧,兩捧,三捧。

他是那麼的小心翼翼,生怕漏了一粒小麥。

年輕人沒有等到老漢的回答,不滿道:“死老頭,老子再跟你說話,你沒長耳朵嗎?”

說著,他抬腿就朝老頭身邊走去,看樣子,好像要給老頭點顏色瞧瞧。

“不要踩我的麥子,不要踩我的麥子!”老漢一臉的肉疼,想要搬年輕人的腳。

那個年輕人死死的踩住麥子,還不停的用力碾壓,好好的麥粒就被他踩的稀爛,混進了泥土裡面。

“太欺負人了!”

“欺人太甚!”

“我們去報官!”

路過的行人,紛紛指責年輕人的暴行。

年輕人趾高氣昂,環視一週,罵道:“都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啊,沒看到小刀會在辦事?你有同情心,你幫這個老頭交保護費,什麼,沒有?沒有你放什麼屁!快夾著你孃的比嘴滾蛋。”

“呵——tui!”

年輕人一口老痰吐了出去,正好吐在路人的褲子上。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大家雖然同情老漢,但是他們不是四海為家的遊俠,當聽到年輕人自報家門是小刀會,許多人轉身就走,生怕惹上麻煩。

英布沉聲道:“孬種!”

“唉,你別說他們,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有家有口的,誰能冒著風險,去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出頭?”黃賀對此情景沒有意外,在後世,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早就見怪不怪。

“啊——”老人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年輕人抓住了老人的頭髮用力一扯,將老人掀翻在地,“老頭,我跟你說話不好使是吧!我告訴你,今天,你的保護費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則,我弄死你!”

老漢手捂著胸口,“我沒錢,我沒錢!”

年輕人目光一凝,劈手一拳打在老人的臉上,“咔嚓——”老人口鼻噴血,老人捂住胸口的手鬆了開來,一個黑色的布袋掉在地上,發出叮噹響聲。

年輕人伸手一抄,“老東西,還說沒錢,這是什麼?”

年輕人用兩根手指,從黑色布袋裡面夾出兩張一斤的糧票,然後把黑布口袋倒過來,幾枚染著青鏽的秦半兩掉在地上。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老東西,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這些錢就當是我的精神損失費,這個月的保護費,我明天再來拿。”說著,他把糧票往兜裡揣,地上的幾個秦半兩他也不放過。

老漢眼見錢財不保,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一把抓住年輕人的手腕,哀求道:“你不能拿,這是給我孫女的救命錢,你不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