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近四十年來,第一次來許都的益州刺史和揚州刺史,費禕和陸抗自然是需要挨個拜會朝廷諸位重臣的。可是自己的“故國”是被曹氏一派的重臣滅掉的,雖說是國恨,但人畢竟都是又私心的,他們自然短時間無法放下。再者,自己的刺史之位是荀令君所爭取,當今天子所賜封的,又為什麼要拜會感謝他曹孟德呢?

想到這裡,費禕和陸抗二人更加心安理得的不去拜會百官之首的曹操了。但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二人攜手一同前往拜會荀彧的時候,竟然被他拒絕了,說什麼“尚書令家無私事,若有公事還請到尚書檯拜會”。

二人雖然吃了閉門羹,但是並沒有氣餒和不悅,反而對這位名聲在外的荀令君的欽佩更加重了幾分。

這一日,在到京數日之後,他們終於如願見到了那傳說中的荀令君。

“下官,益州刺史費禕見過荀令君。”

“下官,揚州刺史陸抗見過荀令君。”

二人向坐於首位的荀彧,恭恭敬敬的行禮。世人皆知,荀彧不禁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對於這君臣禮法更是頗為看重。

看著眼前這兩位風華正茂的青年刺史,荀彧的心情也不由的年輕了幾分,“二位免禮,快快入座。”

在一番簡短凡俗禮節的問候之後,費禕、陸抗二人將揚州、益州今年以來所有的相關政事,一一向荀彧做了彙報。

荀彧耐心的聽完他們的敘述之後,自然又是一番的點評和指導。

待大多政事完畢,陸抗突然向荀彧提起了荊、交、徐三州屯兵邊界的事情,並若有所指。

荀彧自然是對這些瞭如指掌的,數月前便有人向他報告了說曹植、曹仁以及徐州的王凌,將重兵屯紮在了揚州的東、北、南三界。甚至鎮東將軍.夏侯尚,整日裡都以剿滅海賊為由,時常率領水軍大船遊弋在建鄴、採石、廬江一帶的江面之上。

對於此番種種,荀彧自然知道曹氏一派是為了什麼,無非是震懾罷了,不過天下方定,誰也不敢再起事端。如若不然,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天下百姓的咒罵之聲他們都受不了,屆時趁機將他們挨個罷黜更是易如反掌。

想到這裡,荀彧並沒有直接的回答陸抗的問題,而是面無表情不緊不慢的說道,“幼節大人(陸抗,字幼節),文偉大人(費禕,字文偉),要知道‘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呀。

揚州水軍,水上戰力甲天下,這般驍勇之士,可不能埋沒了呀?益州的‘無當飛軍’,戰力也是頗為不俗啊。當今天下雖定,可揚州境內的海賊、山越,益州西側的羌、氐之患仍有殘餘,二位大人萬不可懈怠啊。”

二人聞聽此言,自然也知道荀彧所指的是什麼意思,相互對望了一眼之後,默默點了點頭。真理皆在兵甲馬蹄之下,誰掌握了軍隊,誰就有主動權。

想到這裡,費禕對自己當年讓兵卒們卸甲歸田的做法,好像又有所質疑了。不過也僅僅只是質疑了那麼一下,隨後就由清醒了過來,當時自己的做法絕對是對的。

如果當年不那樣做,時間越久,百姓越發疲憊不堪,士卒們必將會生變,屆時民心渙散,即使手中有兵,也無事於補。水無常勢,所有的對策和策略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定,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荀彧看著眼前二人的形態,也就知道他們明白自己的深意了,隨即接著說道,“然,王霸之道,雖然能逞的一時之勇,卻不能長久的以它來治理天下。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朝廷以及各州府的統治,需要的是民心,需要的是百姓。

所以,這幾年另一方面的重任是恢復民力,今年揚、益二州的屯田差事做的很不錯,來年還希望二位再接再厲啊。”

二人聞言急忙起身來,抱拳說道,“定不負老大人所託。”

荀彧見二人此般,高興的捋著胸前的鬍鬚說道,“好,好。”

忽然荀彧好像又想到了什麼,對眼前的費禕說道,“文偉大人,若我沒記錯的話,此次進京,鄧伯苗(鄧芝,字伯苗)老將軍應該是跟你一同前來的吧,怎麼沒見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