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鄧芝心中也是憤怒不已,但還是強行壓住心中的怒火,好言勸說道,“待會兒,你我與在場的諸位一同聯名上書朝廷。相信陛下,肯定會給你我一個交代的。”

此時恐怕也只有鄧芝能勸得住王平了,當然也只有鄧芝說這話比較合適。

一來鄧芝德高望重,除了費禕之外,他是在場的眾人中官職最高的人之一,名列後將軍。二來,他為人不偏不倚,並沒有靠向任何一派。三來,雖然鍾會也是與後將軍一個品級的鎮西將軍,但是他此時勸說的話,恐怕反而會適得其反。

咳......王平一聲怒喝,心中怒火無處發洩。於是拔出腰刀,對著院中的石頭就是一陣亂砍。

就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了,眾人見狀急忙簇擁上前。

“怎麼樣,刺史大人傷勢如何了?”

只見那幾名醫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誰也不敢先說話。

老將鄧芝,見狀出言訓斥道,“快說,本將恕你等無罪。”平日裡這個一直是和顏悅色的老將軍,此時又恢復了戰場上的那種殺伐果決。

這時,其中的一名醫官才支支吾吾的說道,“刺史大人的刀傷雖然未中要害,但是失血過多,況且刺史大人年歲已高,恐怕......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你說什麼?”身後的王平衝上前來,一把扯住了這名醫官的領子。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這名醫官被嚇得連連求饒。

就在此時,屋內看護盯著的醫官匆匆跑將出來,大喊道,“刺史大人醒了,刺史大人醒了,要與諸位大人說話。”

眾人聞言,急忙就要往屋內衝,鄧芝聞言急忙阻攔道,“刺史大人傷重,你我要是都進去恐有所驚擾。這樣就有王平將軍、呂乂別駕、鍾會將軍以及本將,代諸位前往,若刺史大人有所需要再通知諸位可好?”

言罷,眾人才不再繼續向前擁擠,四人也隨之走進了屋內。

進得屋來,一眼便看見臥榻上的費禕,整個人形如枯槁。此時的他,因為失血過多,早已是面色蒼白,而且嘴唇已然沒有了一點兒紅色。

費禕聽見動靜之後,費力的睜開了眼睛,虛弱的說道,“諸位...來了。”鄧、王、鍾、呂四人見狀,急忙簇擁到床前。看見費禕這般情景,眾人無不潸然淚下。

只見鄧芝上前握住費禕得手,強裝鎮定的說道,“刺史大人不必憂慮,你的傷並無大礙,修養幾日就好。”

費禕費力的抽動了一下嘴角,可是已經笑不出來了,“老將軍不用寬慰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死之後,不必太過於為難郭修的家人,他的錯他自己一人承擔即可。”

直到這個時候,費禕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寬仁敦厚。

“有生之年,老夫還能看到我益州重新變成‘天府之國’,足矣。吾之葬禮,不必太過鋪張,簡衣素服即可,也不必金銀陪葬。百姓和益州,好不容易才恢復了一點元氣,沒必要用在我這麼一個死人身上。”

聽到這裡,屋內的眾人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嚎啕大哭起來。

而此時的費禕還在盡力的安慰眾人,“諸位不必傷感,人總有一死,只不過老夫早走幾年罷了。吾之一生,上不負君,下不負民。九泉之下,就算見到丞相,我也無愧了,無愧了......”

言罷,這位刺史大人,再也支撐不住,駕鶴西去了。

費禕,字文偉,為人友善,性格敦厚純正。少年時求學蜀地,頗有才氣,因故深得諸葛亮之器重,也是後主劉禪時期的肱骨之臣。怎奈諸葛亮連年窮兵突兀,蜀地元氣已然難以恢復,即便他有萬般能耐,最終也無力迴天,但西蜀之亡並非他之過錯。

在鍾繇平定蜀地之後,朝廷更是將其敕封為益州刺史,掌州內一切軍政事宜。僅僅四年時間,他便使得蜀地大治,人口增長了三成,再次恢復了“天府之國”。

建安三十八年,公元233年,冬,十一月十二日,於歲末大會上,被郭修所刺,於次日清晨傷重不治而亡,享年五十四歲。

自此,人間少了一個忠心為國,誠信為民的好臣子。

數日後,待眾人的聯名邸報到達許都,朝野震動。費禕因功,被朝廷追封為司徒,諡號“敬侯”。

而那刺客郭修最終還是被夷滅了三族,或許他自己也沒想到,最終會弄巧成拙吧。

後來,民間傳說他化羽成仙了,有人看見他駕乘黃鶴西歸之時,曾經返回至荊州江夏郡小憩。而當地人為了表示對他的敬重,特意造了一座高樓對其予以紀念,並將這座高樓命名為“黃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