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和曹植見狀,急忙上去將地上的二人扶了起來。曹彰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曹丕的一個眼神打斷了。

只見曹丕微微一笑說道,“你們兩個可別多想啊,恰好是那個兗州別駕致仕了。他一走,兗州的屯田的一攤子事情,就沒人管了,所以就把子歸兄你調過來了。”

董祀文姬二人站起來,可眼中似乎都已經有淚花閃爍了。兗州.陳留乃是他們二人的故鄉,如今二人既不用分開,又能回赴家鄉,怎能不激動呢?

想當初董祀去新興上任,也是因為幷州.新興郡,距離匈奴太近,太過於危險,而且又十分窮苦,世家子弟們都不願意去。要不然一個四品太守的肥差,又怎麼回輪的著他這個出身寒門計程車子呢。

可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也正是因為他在新興城頭的浴血奮戰,才僥倖認識了當時的徵北大將軍.曹彰,並有了後來的這一番故事。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看來一點兒也不假。

見二人如此這般,曹丕童心乍起打趣道,“文姬妹妹,你不是說子規兄弟的事情跟你無關嘛,他下跪還情有可原,你為何也要下跪?”

文姬聞言,那俏臉羞的更加通紅了,好似那天邊的晚霞一般,不禁扯著長音嬌哼道,“子恆哥哥”

見文姬如此,曹氏兄弟三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不已,不過他們卻是打心眼裡高興。自己的這個文姬妹妹總算走出了昔日的悲傷,而且也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男人了。

玩笑歸玩笑,該有的囑託還是要有的。

少時,曹丕不再打趣他倆,反而突然一臉嚴肅的說道,“董子規”。

董祀見曹丕突然間變得這麼一本正經,既沒有稱呼自己的官名,也沒有喊自己子歸兄,就知道肯定是有正事對自己說,於是急忙深深做了一揖說道,“子規在。”

曹丕接著說道,“現在,我不是以魏王世子的身份來同你講話,而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來跟你說。我這妹妹,自幼命苦,尚不及成年,伯喈伯父(蔡邕,自伯喈)就被奸人所害。後,又不幸流落塞外十數年。如今家破人亡,僅有一個妹妹還遠嫁到了青州泰山。但你不要以為她無依無靠就任人欺負了,你記住,她依舊是我兄弟三人的掌上明珠。今天,我們把她交給你了,以後她若是受了半分委屈,無論你董子規逃到天涯海角,我兄弟三人定不相饒。你,可記下了?”

董祀聞言,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嘭嘭嘭的磕了三個響頭,“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董子規在此以我董家列祖列宗發誓,此生若負文姬小姐,定不得善終。請三位兄長放心,我董子規此生絕對會照顧好文姬,不然她受一點委屈。”

轉眼再看那一旁的蔡文姬,此時早已經哭的梨花帶雨了。這其中有委屈,有心酸,有感動,有高興,有......

董祀站起身來,也不顧曹氏兄弟在旁,一把將那心愛的人緊緊的抱在懷裡,任憑她那淚水打溼自己的胸襟。

而曹氏兄弟三人見到此景,也很知趣的退出了房間,並輕輕的關上了門,把屋內的那份寧靜又還給了那一對可憐的人兒。

出得門來,兄弟三人相視一笑,自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那份由衷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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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一切都已收拾妥當,就等您一起守歲了。”

年夜飯之後,劉曄說他有些睏乏,先回房休息一會兒,待一切都準備好,再叫他一起守歲。

這馬上就要到午夜了,作為長子的劉陶便來叫劉曄起身,全家也好一起守歲。

“父親?”劉陶又輕輕叩了幾下門,可是屋內還是沒有動靜。吱呀一聲,劉陶疑惑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父親......”

不一會兒,一聲淒厲的喊聲就從屋內傳了出來,響遍了整個司徒府。

自臘月二十六那日大朝之後,劉曄的精氣神就一直很好,瘋癲之症也再沒犯過。就在剛剛的年夜宴上,他還吃了兩大碗米飯。劉家上下還以為劉曄總算熬過了這一劫,可卻不曾想。

作為劉家長子的劉陶,極其醉心功利,也多次希望父親能夠重新復出。但父親卻一直告誡他說,他雖然才高八斗,但不適合為官,反而更適合做一個隱士。就像那當代大儒管寧一樣,去傳宗教學。

他對父親的這種言論,一直嗤之以鼻,止到這次父親大病,他才慢慢靜下心來去思考父親往日裡的敦敦教誨。

在經歷了自臘月以來的風波之後,劉陶對權力的痴迷之心,竟然漸漸淡了下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在看到了張郃和父親的遭遇之後,對這朝廷也失望了吧。

自己如今正值壯年,卻起了退隱之心,想想也是可笑。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在看到父親身體又慢慢恢復了康健之後,劉陶也終於打定了主意。

剛剛年夜飯的時候,他還與父親談起,過了年之後,就向陛下和荀令君辭行。全家一起回揚州.成德老家去,再也不過問朝堂上,這些個是是非非了。

回去之後,就依從劉曄所說的,隱退山林,開宗辦學,傳世人教化。劉曄聽聞之後,雖然驚訝,可也對自己兒子的豁然開竅,很是高興,滿臉欣慰的連連說好。

可誰曾想,那竟然是自己與父親的最後一次談話。才僅僅一兩個時辰的光景,就天人永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