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見陳群還是如此的謙卑,故意打趣道,“長文(陳群,字長文)如今也是位高權重,三公之一了,怎麼還如此謙卑,莫非有意作態不成?”

陳群聞言,心中大驚,作勢就要下跪。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聽起來就有不同的意味,因為你不知道上位者的這句話到底是事的,還是玩笑話。

曹丕見狀,趕快上去把陳群扶起來,“本世子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長文又何必當真。”

將陳群扶起來之後,接著說道,“此‘九品官人法’精彩絕世,長文必將名垂青史矣。但汝作為此法的開創者,同樣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中正官自然由朝廷和各州府舉薦,但對於這些中正官的監察,還是要靠你這位御史大夫的御史臺啊。還望長文兄,莫辭辛勞才是啊。”

陳群聞言,隨即雙手一拱回答道,“君子素其位而行。請世子殿下放心,群必當盡心竭力,為‘九品官人法’的推行鞠躬盡瘁。”

曹丕見陳群如此的言之鑿鑿,自然相信他所說的話是肺腑之言,不禁贊成的點了點頭。

隨即站起身來,朝著在座的眾人深深一揖道,“既如此,那就拜託諸位了。”

眾人見狀也急忙起身回禮道,“下官等願效犬馬之勞,決不負世子殿下所託。”

這是發生在建安十五年,臘月二十六這一天的事情。

無論是朝堂上,還是私下裡,這一天都是某種意義上,今年的最後一天了。

......

此時,在許都的一處驛館之內,一個年輕人正苦惱的在屋內不停的走來走去。

他本以為,此次來許都也就是受詔聽封,然後再返回幷州任職便是。可萬萬沒想到,上天卻讓他在這裡,碰上了一個他自己想要照顧一輩子的人。

一邊是江山,一邊是美人。

哎,難啊!常言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己總以為這句話乃是瞎扯,男子漢大丈夫,哪個不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為己任的。

可如今當這事兒落到自己的頭上時候,果真赤裸裸的打臉了,古人誠不欺我呀。

而這個躊躇不決的年輕人,自然就是新任的幷州治中.行典農都尉事的董祀,董子規。

自從那日在蔡府之內,見到了那謫仙人文姬小姐之後,他們兩個人一見鍾情,相談甚歡。他們從詩文談到了古籍,又從古籍談到了樂禮,越談越發覺得相見恨晚。二人一直從早晨聊到了中午,又從中午料到了深夜。後來僕人前來提醒,董祀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蔡府,當天晚上董祀就失眠了。

董祀不嫌文姬的殘花敗柳,而文姬也不嫌棄董祀的出身卑賤。

真正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雖然二人相識的時間不長,可卻情意綿綿似海深了。

可是,如果要迎娶文姬小姐的話,自己必然就要捨去幷州治中這個官位。雖然文姬小姐曾經暗示過自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是她剛剛從幷州.朔方那個傷心的地方逃出來,自己又怎麼忍心讓她跟著自己再回去呢?

但話又說回來,自己出身低微,這些年更是拼了性命,才堪堪在將近而立之年,謀得了幷州治中這個封疆大吏,又如何捨得呢?如若不捨,對不起文姬小姐,如若舍了,又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列祖列宗。

一時間,董祀陷入了兩難的境界,不知該如何抉擇。

就在他躊躇不決之時,忽聽驛館的門吏來報,“稟告董大人,院外有一個頭戴斗笠的白衣女子求見,說是姓蔡。”

董祀聞言,慌忙就向門外跑去,甚至連外衫都沒穿。果不其然,驛館院外站著的正是那個讓自己進退兩難,卻想要照顧一輩子的人。

即使二人已經很熟識了,可董祀每次見到她,還是有些侷促,不免有些結巴的說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來了。”

“我想見你了,就來了。”斗笠下,頓時傳來了宛如百雀羚般好聽的說話聲。

來人自然是蔡文姬,說完這大膽的話之後,她就後悔了,心裡暗暗罵自己怎麼這麼不爭氣,竟然能說出這麼不知羞的話來。不過幸好還有斗笠擋著,才不至於被某人看到自己紅透的臉頰。

“快,快,屋裡請。”顯然,她是多慮了。某個不經世事的年輕人,哪懂得這些,只是怕自己心愛的人凍壞了,一個勁兒的往屋內相請著。

這時文姬也才發現,某個傻子竟然連外衫都沒穿就出來了。已經凍得都瑟瑟發抖了,卻還不自知,但是她的心裡確實更暖了。於是,急忙不顧羞澀的跟著他向驛館內走去。

待進的屋去,文姬將頭上帶有紗簾的斗笠摘下,輕輕晃了晃腦袋,順勢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散亂的頭髮。可就這麼輕微且正常的動作,卻把某人給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