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改的話,地方勢力遲早抬頭,地方勢力抬頭,必然影響戶籍田地黃冊統計,如此,稅務司影響力恐大大減弱……”

“只是如楊大人所說,改的難度太難,牽扯太廣,要不按洪大人所說,先擬章程,在順天府先試行一二,有什麼漏洞,也好及時彌補,也好及時採取措施……”

“至於錢糧官員,只是在順天府試行的話,也足夠了……”

言語幾句後,幾位閣臣,幾乎是心照不宣的跳過了決策,直接就這根本的皇權下鄉之事如何執行,商議起來。

而這,也幾乎是自天子掌權以來,朝堂重臣,第一次在沒有天子的旨意下,商議討論如何執行一項國家大策。

文臣這邊,就這項根本的國家大策商議,而武勳這邊,情況則是極為矛盾。

準確的說,是矛盾至極的既複雜,也簡單。

軍隊最大的隱患,在於特殊時期形成的軍政一體,即“藩鎮。”

而統率各大藩鎮的將帥,要麼就是天子親命,要麼就是曾經各大國公坐鎮各地時的心腹將帥。

而此次的大蛋糕,對無論是對大恆國公,還是對坐鎮各大“藩鎮”的將帥而言,顯然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大恆頂層的四大國公,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已然是樹大招風,平日裡低調都來不及,哪裡還敢不知足。

對坐鎮各地,軍政一體,形同藩鎮的將帥而言,又有什麼利益,能比得上大權獨握,名副其實的一地之王?

而這兩類武勳,儼然便是大恆武勳將帥毋庸置疑的枝幹,剩下的,要麼就是人微言輕,沒資格參與進來,要麼,就是如總參,五軍都督府中這類不會被天子允許參與進來的武勳將帥。

如此,無疑是極為複雜。

而所謂簡單,則是在於天子多年對軍隊的掌控,大恆的武勳將帥,在天子的意志面前,根本沒有太多討價還價的資本。

大恆武勳的真正核心,在於勇衛武勳,即天子當年一個個言傳身教培養而出的將帥。

而這些將帥,在這麼多年的南征北戰之中,隨著職位級別的不同,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一個個派系。

大恆各地“藩鎮”統帥,相當大的一部分,皆是屬於這些派系之中。

四大國公,自然是軍中不可忽視的最大派系。

可現如今大恆四位國公,相比顯赫的地位,實際上的影響力,已然被天子大大削弱。

如遼國公趙武,其根基底蘊,在於山海鎮,在於部分京軍,而現如今,山海鎮早已撤銷,山海鎮京軍也早已歸屬京軍建制,遼國公雖在五軍都督府任職,但實際權利的,較之以往,已然被削弱許多許多。

而定國公周遇吉,坐鎮陝西多年,但隨著那一場敗戰,便直接被髮配至朝鮮,影響力大大減弱,如今雖再至陝西,但,沒有洗刷恥辱之前,無論是話語權還是影響力,儼然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越國公雖坐鎮江南多年,現如今,又被派至雲貴坐鎮,其根基所在的江浙南京,又在靖國公的統轄之下,影響力雖有,但越國公離開中樞太久,中樞的利益,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聯。

而靖國公,無論是權勢,還是軍中的力量,皆是首屈一指。

但靖國公與天子之關係,世人皆知。

靖國公以往的所作所為,也清晰表明了其對天子毋庸置疑的忠心。

大恆南征偽明之前,對各地“藩鎮”的屠刀,便完全是由靖國公主導,靖國公的立場,顯而易見。

派系領頭人都被削弱,再加之天子這麼多年對軍隊的各種掌控措施,利用武院進行無數次的人事調動,對人事權,財權,監察權的牢牢掌握。

如此,大恆武勳將帥這方面,明顯又極為簡單。

而事實上,也是極為簡單。

在稅案的訊息傳至江南後,肩負聖命,一手主導了江南各省血腥清洗的靖國公,便派出快馬聯絡統領各地“藩鎮”的將帥,清晰至極的表明了大恆第一國公的意志。

接踵而至的,便是越國公,定國公,遼國公在軍中的相繼表態,一位位國公心腹,接連奔赴各處“藩鎮”,表明態度。

天子的意志,本就不容違逆,而當天子與幾位國公的意志相同之後,便是人力不可違的滾滾大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