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透過了裡甲改制的章程……武勳這邊,還沒人公開表態過……”

浙江蕭山,前內閣尚書來宗道府邸,已然滿頭白髮的來宗道靠趟於竹藤椅,其次子來宏寧立在一旁彙報著。

當聽完來宏寧所言,來宗道沉默一會,神色卻是驟然凝重:

“家裡該斷的關係都斷掉,從今日起,閉門謝客,不管是誰,都不見。”

來宏寧驚疑:“父親?”

來宗道瞥了一眼滿臉驚疑的來宏寧,卻也不禁眉頭一皺,隨即,亦是無奈一嘆,奈著性子道:“凡事不能看表面,要學會看事情本質。”

“此事看似是朝堂大臣主導策劃,武勳們還沒有表態,但事實上,你覺得,沒有陛下授意,誰敢策劃如此國之大策?”

“至於那些“藩鎮”……你難道以為,那些“藩鎮”,真的如世人以為的那般,無人可制?”

說到這,來宗道也不禁一笑,大恆的所謂“藩鎮”,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若說在前明末年及大恆初年,這些“藩鎮”,是真正的權利潑天。

而隨著當年遼東之戰結束,由靖國公主導的賦稅一案開啟,清洗天下,搗碎可舊有秩序。

新財稅制度的建立,又將各地“藩鎮”的錢糧直接剝奪。

錢莊商行的存在,更是直接將餉銀糧草都從軍隊之中剝奪了出來。

武院的存在,又讓天子牢牢掌握人事權力。

大恆總參謀部,兵部,五軍都督府的職能恢復正常,也剝奪了各地“藩鎮”的諸多權利。

而北地各大災區的工程賑災,天子又大肆調動各地駐軍,換防調配,打亂舊有秩序。

直至他卸任內閣首輔之前,據他所知,所謂“藩鎮”,雖還是獨攬一地大權,但……這個權利,已經被天子套上了無數的枷鎖。

更別說這些所謂“藩鎮”將帥,都還只是大恆中上層的將帥,真正頂層的武勳,可都是老實得很。

這樣的存在,和文官們打打擂臺他相信,和天子對著幹?

四大國公都不敢!

區區被套著無數枷鎖的中層武勳,吃了熊心豹子膽都不敢!

這顯然就是一個誘餌,誘惑著一些沒腦子的蠢貨,自投羅網,好發揮一下這“藩鎮”的最後餘熱。

“嗯?”

思及如此,來宗道卻是突然一愣,這似乎是……赤裸裸的陽謀?

現如今天下不穩的根源是什麼?

是前明餘孽,是各地不適應大恆秩序的前明士紳。

可現如今大恆天下一統,國運已固,再不適應,再不甘,也得捏著鼻子承受著,也只能暗戳戳的搗亂。

可若是給他們希望,就如現如今的那些……“藩鎮”?

前明餘孽,大都在大恆初年便被掃出了大恆的權利中樞,誰會知道,這在歷朝歷代皆為禍亂之源的一個個“藩鎮”,已經被天子套上了無數枷鎖?

他當初在大恆初立時為內閣首輔,都對“藩鎮”多有擔憂,直到後來慢慢深入瞭解,才放下心來。

現如今的朝堂上,恐怕不少文官都還是擔憂驚懼的,更別說已經被宰得差不多的前明餘孽了……

“有趣……”

來宗道輕笑兩聲,心中之擔憂,亦是緩緩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