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錯愕,堵胤錫在這一刻,亦是眼眸通紅,心中亦是難言感動,時至如今,他自然清楚,自為官以來,或許他就被天子看重,一次又一次培養,提升晉級,幾乎毫無阻攔。

甚至,若非他自己多次拒絕提拔,如今他恐怕早已是在朝中為官。

而他堵胤錫,在沒大背景,大關係的情況下,憑什麼如此平步青雲?

憑藉政績?

憑藉學識?

大恆天下,那麼多官員,何其人才濟濟,臥虎藏龍,憑什麼輪得到他?

這一切,離不開的,就是天子的看重。

沒有天子的重視,做得再好,最終享受成果的,也有極大可能不是他。

可他堵胤錫,又何德何能,能得天子如此之厚愛。

“行了,你們也別跟著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天子興致勃勃,朝身後跟隨的文臣武將擺了擺手,示意這前呼後擁散去。

群臣領命,亦是神色各異的告退而去。

最後,這原本前呼後擁的隊伍,儼然變成了天子與堵胤錫兩人,當然,周邊少不得的,便是警戒的禁軍將士及錦衣衛。

“愛卿上一次之奏,寫得很不錯。”

漫步之間,天子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道了一句。

“微臣拙見,得陛下之教誨,方知多有不足……”

“雖有不足,但也有可取之處。”

天子搖頭,環視著這周邊麻木怯弱的百姓,眸光閃爍:“若沒有朝廷組織,這些災民,恐怕大都得家破人亡。”

“但朝廷組織起來,又難抑組織之弊病。”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是每個人都能一心為國為民啊!”

堵胤錫無言,為官這些年,從知縣,到賑災,再到多年主管遷徙。

接觸的官員,數不勝數,接觸的百姓,更是數不勝數。

這些事情,他看的,也不要太多。

他也……沒有絲毫辦法,很多時候,他也只能默默接受,最多,也就是儘可能的讓自己保持住本心。

可笑的是,這保持本心,卻也非他自己能做到的。

若非有天子之看重,他甚至連保持本心的資格都沒有。

在這官場,不合群,不懂規矩,那就絕對是待不下去。

他能保持本心,也是藉著天子之勢,仗著只要踏實做事,為國為民,回饋天子厚愛。

哪怕不合群,不懂規矩,別人也拿他沒辦法。

若他沒有天子看重,他恐怕也早已被環境同化,是非黑白,哪怕心不黑,也絕不是現在的他了。

他也該慶幸,慶幸在這一個聖君臨朝之時代。

如若不然,他堵胤錫,要麼碌碌無為蹉跎一輩子,要麼……或許就成了他最為厭惡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