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城門外,內閣諸朝佇立,望著浩浩蕩蕩而去的天子巡視之隊伍,劉起元也不禁暗自搖了搖頭。

這天下,又豈會真如那至朝堂中樞的奏本上寫的那般盛世安寧。

以天子之行事,這一去,又不知道會掀起多少的血腥,又不知,會有多少的人頭滾滾。

亦或者說,天子巡視……就是為了這一點?

劉起元一嘆,頓時默然無言。

他一直沒弄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天子為何對他們這些讀書人,抱有這麼大的戒心……乃至敵意!

苛於官,仁於民,他贊同。

但天子的苛,太過太過了。

如此之苛,士人如何歸心?

此次白蓮之亂,已然證明得無比之清晰。

大恆立國,縱使已有九年,但這天下,還遠未到歸心之時。

如此,只有施仁政,行懷柔之策,安人心,才可使人心歸附。

天子剛硬,以苛政治官,以苛政待士人,未曾懷柔絲毫,如此,人心又如何歸附?

以暴制暴!

如此……不可謂不是苛政勐於虎……

商業昌隆,利字當先。

人心,更是浮躁。

這天下,儼然邁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

這個時代,是好?是壞?

哪怕高居首輔之位,劉起元也有些看不清楚。

傳統的秩序,在一點一點的崩塌,新的秩序,卻還在野蠻生長。

人心浮躁,思動……

數千年青史,已然難尋當今之世之景。

“天子……太過剛愎自用了………”

此刻,劉起元也只能在心裡道出這一句話他一直想說,卻也始終不敢說出口的諫言之語。

一切皆乾綱獨斷,容不得絲毫違逆。

這個天下,太多的未知……與風險了………

“陛下出京巡視,往後朝中大事,可就得靠首輔您多擔待一二啊?”

劉起元思緒重重之際,一旁洪承疇突然出聲,卻也將劉起元的思緒打斷。

“朝中大事,隨駕而理,洪大人你這話,本閣可擔待不起。”

劉起元皮笑肉不笑著,洪承疇也沒半點尷尬,這朝中,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他的身份,就註定了,他絕不能與劉起元這些前明重臣有絲毫關聯,必須要保持絕對的對立。

這才是他在朝中的立足之本,也是天子將他調至朝中,入閣為臣的最根本目的。

這一點,他弄不清楚,那他這官,估計也就當到頭了。

只是……如此,哪怕他的行為,不為他自己的想法左右。

但天子對他的擺佈,顯然也符合他本身的利益。

在前明,他投效於秦公麾下,幾乎是徹頭徹尾的秦公孤臣。

如今大恆天下,昭武治下,他要履行的責任,與前明時期亦是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