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何……為何如此愚蠢啊!”

內廷衙門,王五滿臉絕望,望著眼前跪倒的幾個兒子,渾身顫抖,幾近失聲。

“這……這是讓我王家,萬劫不復啊!”

嘔心瀝血這麼多年,甚至不惜年邁之身去勢入宮,就是為了讓聖卷持續,給他王家子孫後代留下一份傳世的聖卷恩德。

有了聖卷恩德,何愁沒有權勢財富!

為何如此本末倒置,為何如此之愚蠢!

王五老淚縱橫,心如死灰!

“爹,沒這麼嚴重吧?”

“不就是一點稅銀嘛,整個錢莊,這麼多商行,都是您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咱們拿一點怎麼了?”

“哈哈哈哈哈……”

王五大笑,也不知是笑他自己愚蠢,還是笑他這血脈後代愚蠢。

這種話,竟然能從他這個靠著聖卷立於於世的宦官後代口中說出?

他王家這一劫,這個跟頭,栽得真不冤!

王五艱難的從地上爬起,完全沒有理會跪倒的幾個兒子,便踉踉蹌蹌的朝府外而去。

當府門推開,果不其然,幾名錦衣衛,亦是靠攏而來,雖未言語一句,但監視看管之意,顯然無比清晰。

王五依舊自顧自的走著,幾名錦衣衛也沒有阻攔,就這般緊隨在王五身旁,直至宮門,然後便換成了數名宦官跟隨。

此時的皇宮,新年的氣氛尚存,但悄無聲息席捲而來的陰影,已然將這座皇宮徹底籠罩!

行走在這熟悉無比的宮中,感受這看似歡樂的喜慶,王五知道,在暗處,必然是波濤洶湧。

天子的意志,從來不容絲毫違逆。

與他有關聯的,與他那愚蠢兒子有關聯的,必然被殃及池魚。

而這,還僅僅只是開始,他這個內廷總管,乃至內廷所屬的錢莊商行體系,將成為稅務司立威的物件。

天子母庸置疑的親信,天子的家底,如此立威……又有何人敢不服?

渾渾噩噩,恍恍忽忽……

漫天風雪之間,乾清宮殿前,句僂的身軀跪倒叩首。

殿中,在內廷風頭一時無兩的二德子,此刻卻是如鵪鶉一般,極盡謙卑的躬身立於天子身後。

天子身披狐裘,立於窗前,殿外那跪倒的句僂身軀,自然是清晰映入了天子眼簾。

沒有預想之中的愁緒,甚至,心中都沒有太大的波動。

似乎,侍候這麼多年,根本沒什麼感情一般。

天子皺眉,卻不是對殿外王五的不忍,而是對自己的驚疑。

究竟是何時,他竟變得如此冷漠?

天子環視殿中,目光最終定格在殿中正老老實實端坐讀書的幾個皇子身上。

思緒在這一瞬間流轉,天子驀然發現,他對自己的血脈後代,竟也沒有什麼感情。

工具?

維繫他宏圖偉業的工具?

天子目光閃爍,腦海之中的記憶一頁頁翻轉,一個個人,一件件事隨之浮現。

似乎,他的感情,就在這一件件事之中,被慢慢的消磨殆盡?

他所謂的寬容,似乎,一直都只是他定下的規則之內的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