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恆輿圖之前,天子負手而立。

儘管他從未抵達過江南,但在天子腦海之中,江南的每一府,每一縣的局勢,都可以說是清晰無比,整個天下的局勢,亦是如此清晰至極的瞭然於心!

自當年收復遼東,誅滅後金之後,改革開啟,至現如今,已然有近三年時間。

在大恆,改革早已落到了實處,一個新的秩序,也早已在這片土地上紮根成長。

但顯而易見的是,這個新的秩序,還缺最重要的一環。

無論是國之根本的農,還是國之未來的商,若沒有直至最底層的統治秩序管控,必然是難以徹底落到實處。

而要做到這一點,若是在前明,那根本沒有絲毫可能,盤踞在地方計程車紳地主,數千年曆史的慣性,足以撲滅任何越軌的舉動。

可現如今,在大恆,從前明,到現如今,這麼多年,數不盡的風暴,再加上武勳的騰空崛起,已然將傳統計程車紳地主階級,壓制到了歷史的最低谷。

皇權下鄉,已然具備了實施的可能性。

時至如今,皇權下鄉的實施貫徹,為數不多的阻礙,便是官員數量的不足,以及必然暴增的財政負擔。

皇權要下鄉,只能靠官,而不能靠吏。

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那,吏的存在,就是鐵打的營盤,哪怕他搗碎重建,沒有晉升渠道的吏,也遲早會成為鐵打的營盤,遲早會形成新的地方大族。

而官,則是流水的兵,九品十八級,有晉升渠道,是屬於統治序列的一員,一道調令,是可輕易將一名官員由天南調到地北。

如此特質,就註定了官員不可能長久盤踞一地,也不可能在當地形成根深蒂固的勢力。

縱使手段高深,在任期間拉攏出一個利益階級,但一調走,那必然是樹倒猢猻散,只要新上任之官有魄力,隨時都可將一地換新顏!

而要讓官去完成吏的職責,那就必須取締吏的存在,如此才能最大程度避免官員的不滿。

畢竟,吏的存在,自古以來的名聲,可都差得很,讓寒窗苦讀金榜題名計程車子,去幹吏的事情,天子毫不懷疑,絕大部分士子都會毫不猶豫的掛印而去。

統治也必然動盪!

如此行事,那必然就會有大量的空缺,需要官員去填補,也就意味著,如今之大恆,需要一大批具備基礎素質的最底層之官。

“皇權下鄉……”

天子輕喃,卻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倒也不難解決。

畢竟,對這個問題,他可以說是早就有所佈局,就如那武院民科的存在,事實上,當初武院民科,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便為大恆提供了一大批堪用之官,鑄就了他清掃天下的根基。

其中最大的原因,顯然並不是武院民科的教育方式有多麼強。

而是入武院民科培訓的學子,素質皆還不錯。

而武院民科初立之時,可一向不為主流文人所喜,其中學子,可都是軍中抽調。

皆為貧民百姓出生的軍中將士,能在關鍵時刻肩負起這個責任,自然離不開他對軍中將士的培養。

自當初掌兵開始,他就一向不吝嗇對軍中將士的培養,識字,自然是最為基礎的培養,在一開始,他是言傳身教身旁的將士,如此才培養出瞭如今一位位赫赫有名的大恆將帥。

隨著他掌握的權利越來越大,對軍中將士的培養,也逐漸趨於資源的調配,如操練之餘,安排將士讀書識字,且將讀書識字納入軍中考核章程。

如武院的出現,鑄就了對軍中將士更加細緻且成體系的培養……

如此大規模的投入,自然造就了自古以來都未曾有過的高素質兵員。

如此龐大的軍隊人數,優中選優,再調至武院民科進行培養,如此,自然輕而易舉的批次造就牧民之官,再輔以嚴格監督,優勝劣汰之下,便是堪用的牧民之官。

就如順天府教育試點之中,他嘗試性的對順天府各府縣衙門之中的辦事之吏進行大考,優勝劣汰。

以及他寄予了厚望的大恆教育體系。

如此種種,皆是可為皇權下鄉提供至關重要的幫助。

只不過,這一次,顯然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

前明兩京十三省,如今除了雲貴兩省還未平定,其餘諸省,皆已入大恆統治序列,而且還要算上徹底平定的遼省,以及朝鮮這兩省!

而云貴之地,顯然也不可能支撐太久,註定會被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