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權貴勢力會進場,他們這些舊有秩序的殘留存在,也必然會被無情的掃進垃圾堆中。

似乎,對江南的文人士紳而言,唯一慶幸的便是,天子似乎表態得太早了,如今之天下局勢,他們,還有極其寬容的抉擇餘地。

但也正是因為天子表態得太早了,讓人覺得這還是件遙遙無期之事,畢竟,如今之天下局勢,內患重重,外敵盛隆,待到這一切平定,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甚至,這大恆,能不能度得過去,都是個未知之事。

如此之下,這場因西夷而引起的風波,倒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似乎,唯一的作用,便是讓朝野,第一次對西夷諸國,有了個全面且清晰的認知。

除此之外,似乎,只是加劇了人心的動盪。

“人心,是最難掌控的……”

乾清宮中,李修握著一封封奏本,亦是感慨道。

他之所以在如此早的時候,便對海洋做出表態,事實上,不僅僅是表態,也不僅僅是藉此讓朝臣加上對西夷的瞭解。

最重要的,是他這個武勳集團的掌門人,藉此讓整個武勳集團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從古至今,國人對土地的執念,都是難以言喻的。

無論是士人,還是農民,還是工匠,亦或者商戶……

這個時代,這個民族的任何人,只要家境稍稍寬裕,便會想盡辦法購置土地,閒錢較多的,更是家有田畝數百上千,乃至上萬,數十萬的都有。

但土地就只有那麼多,縱使每年都有開荒,但,有能力開荒的,絕對不是普通的底層百姓。

土地兼併的後果,自然是清晰無比。

歷朝歷代的滅亡,幾乎都是與其相關。

李修自然不願再出現大恆土地兼併之事,但,不管用什麼政策制止,都可以說是逆人心而行。

但凡逆人心而行的事情,必然會造成亂局,亂局出現,他也必然需要一個強大且堅定支援他的團體。

而他一手鑄就的軍隊,自然是首當其中。

但,某種意義上而言,他鑄就的武勳集團,在這個時代,就是新崛起的軍功勢力,對舊有秩序的衝擊。

武勳也是人,兵將也是人,他們對土地,對財富的執念,也不會少。

底層的百姓,可以用法度約束,文官,也可以用嚴苛制度壓迫約束。

但死人堆裡闖出來的武勳兵將,為他建立了汗馬功勞的兵將,為他撐起這滔天權勢的兵將,自然不能用一旨法度約束,就算可以,這無疑也是動盪人心,損耗軍心之舉。

畢竟,為他歷經生死,南征北戰,若連財路都給他們堵住了,這又豈會不寒人心。

更何況,他還需要武勳支援他,完成這些宏願。

從當初他命錦衣衛統計全國土地開始,明裡暗裡,便各種示意武勳們別往土地上寄託太多心思。

但要維持人心穩定的話,堵了人家的一條財路,自然就要再給他們創造出一條財路。

這樣,才能保證軍心的穩定,也才能更好的讓武勳集團為他所用,堅定不移的支援他。

不管是在武院中,專門開設一課講述海外之財富,還是如今赤裸裸表達對海外財富的垂涎,其最終用意,就是要用西夷諸國的事蹟,告訴一眾武勳乃至兵將,他這個武勳集團的掌門人,不會虧待他們,不讓他們做的東西,會在海外彌補他們。

而這,便是他這個天子,對曾經說過不會虧待任何有功之臣的承諾踐行……

在如今財政維艱,天下內憂外患重重的情況下,他依舊廢大力氣增強水軍,自然也是為此。

區區遼東,一支水軍偏師便已是足以,可用不著如此廢大力氣。

以爵位俸祿厚賞,暫為安撫,再以海外財富為承諾。

讓軍心穩定,讓軍心可用。

大恆需要,他這個天子,也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