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蔓一上來就喊冤枉,是李念歌始料未及的。

看來她是日日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他站起來正欲上前詢問,只見阿薩蔓動作遲緩地撕開上衣,從夾層裡取出一片白色的綢緞,綢緞的邊緣已然泛黃,許是年代久遠。她顫顫巍巍地將此物遞給李念歌,還說這是賢妃娘娘臨行前親手寫的血書,求她無論如何要轉交給大王!

當年,先王將她們驅逐出宮,但王后還不放過她們,派暗衛四處尋找她們的下落,然後斬草除根,許多姐妹都慘遭毒手。阿薩蔓還算是聰陰的,她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於是她就當了二十多年的乞丐,一直躲在帝都的貧民窟,太后娘娘怎麼也想不到,有一條漏網之魚在她眼皮子底下隱藏著。

李念歌雙手顫抖著展開了那封已經泛黃的手書,上面鮮紅的血跡依然清晰。

念歌吾兒,見字如面。母親與你舅父對西夏的忠誠天地可鑑,絕不會通敵叛國。一切都是王后的陰謀!念歌,如果你將來能看見這封信,母親希望你能夠還夏侯一門清白!

母親對不起你,念歌,只願你永生平安!

可能是時間緊迫,賢妃只能寫短短几句話,可就是這短短几句話已經看得李念歌淚如泉湧。母親啊母親!你被活活製成了人彘,那該多疼啊!他的眼睛瞬間紅透了,他想起了在殺母仇人身邊當了二十多年孝子,對她的要求有求必應,還覬覦呼延氏一族無上的榮耀。他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胸膛,他怎麼對得起母親呀!

“姑姑,我母親葬身在何處?”良久李念歌才問道,“即便是做成了人彘,也總有葬身之處啊!那間茅廁現在何處?”

“回大王!那間茅廁被太后燒了!”阿薩蔓想起了自己屍骨無存的主子,便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一旁的邱墨驚聞當年真相也不潸然淚下,難怪大王二十多年每個月都會夢魘一次,原來是他與夏侯一族血脈相連吶!李念歌雙手顫抖著,他的怒氣好像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衝出頭蓋骨,快要將整個華裳宮吞噬。他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邱墨趕緊追上前去,急忙問道:“大王,您要去哪?”

“寡人要去殺了那個毒婦!”李念歌咬牙切齒地回答道,繼而踹開了華裳宮的殿門,邱墨在後邊勸他三思,他卻置之不理,徑直向宮門口走去。蘇輕輕和方沁正巧進來,看著怒氣沖天的李念歌不知所措。

“大人,快攔住大王,他要去找太后娘娘。”邱墨死命地喊道。

輕輕一伸手從背後環住了李念歌的腰部,使他停了下來,她勸道:“大王何時變得如此沉不住氣,小不忍則亂大謀,大王何苦為逞一時之氣,壞了大事?”

“你放手,我要殺了她!”李念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就是要殺了太后,誰也攔不住他。

“我就不放,我不能看你幹傻事!”

李念歌已經神志不清,他猛地一使勁,將蘇輕輕摔在了地上。方沁大驚,趕緊上前將她扶起,李念歌也嚇得驚慌失措,上前去抱起蘇輕輕就往殿內走去。那一下本來不要緊,蘇輕輕靈機一動,索性裝暈倒,這樣一來大王就不會去幹傻事!

李念歌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榻上,然後握住她的手,焦急地說:“輕輕,是我不好!我不該出手傷你!”輕輕聽見他的語氣溫和,想必戾氣也化解了大半,便緩緩地睜開眼睛,望著他。

“念歌,我沒事,剛才頭有點暈而已。”她慢慢地說,反握住他的手掌,“念歌,你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今日是怎麼了?半個月後即可大功告成,你何必急在一時呢?”

“我也想忍著!”他的語氣略帶哭調,“可我一想到我母親被製成人彘,丟棄在廁所裡。輕輕,你知道什麼叫人彘嗎?就像漢朝的戚夫人那樣!那是我的母親啊!她都被糟踐成這樣,呼延氏那個毒婦還一把火燒掉那件廁所......你叫我如何忍受。”

邱墨和方沁識相地退了出去,輕輕緩緩坐起身像抱著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抱著李念歌,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抱著他,讓他感受到她的溫暖,這比說什麼話都有用!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她的芊芊玉手從下至下柔和地撫摸著他的背部,她沒想到念歌的身世也和她一樣悲慘,她是被親生父母遺棄,和親弟弟骨肉相殘。而念歌呢!他的母妃含冤而死,他喊了二十年母后的人竟然是他的殺母仇人。她最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們倆同病相憐。

那一日終於來了!!

李牧和輕輕“大婚”之日,更是夏侯氏一族翻案之時。在此之前,李念歌已經成功獲得胡古月首領的支援。支援太后的其它部落首領,一看胡古月都追隨了大王,他們也都起了動搖之心。太后對他們的變化也看在眼裡,他們不過就是牆頭草,風往哪吹往哪倒,根本靠不住。為今之計,牧兒手裡的四萬懷州軍成為了他們唯一能與李念歌抗衡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