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可思議的扭過頭,母親也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常黎是個孝子,從小到大從沒有對父母說過一個不字,為了蘇輕輕這個外人,竟然頂撞二老,這觸碰到了二老的底線。在常家二老心裡,常黎這句話如同一張判決書,毫不留情地給蘇輕輕判了死刑。

“常黎!”父親怒道,“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父親,就離那蘇輕輕遠些!”

“父親......”常黎正欲開口反駁什麼,一旁的母親捏了捏他的手,朝他擠了擠眼。他又看向怒火中燒的父親,此時他說的越多父親對婚事越不滿,對蘇輕輕的好感度就越低,來日方長還是等父親氣消了再商量吧。

他微微彎下身子,面帶愧疚之意,溫言道:“孩兒剛才言語之間冒犯了您實屬無心,還望父親原諒。”父親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本月十五,蘇輕輕和常黎相約一起去帝都附近的山野間踏青,緩解下平日裡在書院裡,在官場上積攢的壓抑。帝都附近的山脈蜿蜒盤旋彷彿要直達天際,山上草木幽深,山間溪水潺潺,時不時還能聽見清脆悅耳的鳥叫聲。

一輛中檔紅漆馬車停在不願去,一個黃衣少女在一個年歲相當的藍衣少年的攙扶之下徐徐走下馬車,他們手牽著手走向山野之間,一路上他們相顧無言,只是笑著,就這樣在一起即使不說一句話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內心世界,這種感覺是甜蜜而真實的。

他們走到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之中,草剛剛淹沒他們的腳背,他們面對面盤腿而坐。

常黎因接任大理寺監理一職事務繁忙,蘇輕輕也在樂齋忙得不亦樂乎,小情侶已有半個月未見了。常黎今日自見到輕輕那一剎那視線從未離開過她片刻,非得把人家盯得面紅耳赤才算完。

“陰思,你這樣看我,總有一日你會厭煩。”蘇輕輕捂著他那陰媚的雙眸,害羞地將臉扭到一邊,媚眼如絲小聲地說。

“胡說!”他撫摸著輕輕飄灑在胸前的一縷烏黑油亮的頭髮,“我家輕輕天生麗質難自棄,後宮三千粉黛在君面前都暗淡無色,即便是看一輩子也不會厭煩。”

“樊州才子嘴甜如蜜啊。”蘇輕輕朱唇一揚,嘴角顯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在陽光照耀下甚是可愛,她握起拳頭,作勢在常黎胳膊上捶打幾拳,常黎順勢一把拉住輕輕白皙的小拳頭,稍微一用力,黃衣少女便栽在他厚實的懷裡。

輕輕享受的依偎在她準備託付終身的男人懷中,那男人用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感受著她的芬芳。

“對了,聽說樂齋又選拔了三位學生,作為西夏使臣培養,你也在教師之列?”

“的確如此,我做商洛老師的副手,喬安,子湛,徐然,這三人都來自帝都官宦世家,資質極佳、學東西很快,我定盡心盡力栽培他們,完成我未完成的夙願。”

“先生如此優秀,學生一定差不了。”常黎滿臉笑意,鼓勵著自己的愛人,可一想到父親那犀利的言語冷若冰霜的面龐,他心下一沉,表情僵硬。若是父親堅決不同意該怎麼辦?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事在當世是有悖倫理道德的。蘇輕輕過了年就滿二十歲,換做旁人早已嫁做人婦,自己可以拖,她卻拖不得。

“陰思,等過了年,我帶你去安平縣見我父母親可好?”她從常黎的懷中起身,注視著他,“四年了,我都沒有回去過,我希望能帶你一起回去。”

“好!”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輕輕這麼有興致他決定先不要告訴她父母反對的事情,“到時候我一定好好表現,爭取給未來泰山大人留一個好印象。”

“誰是你泰山大人,真不害羞呀!”她滿臉通紅,伸出手調皮的颳了刮常黎挺拔的鼻子,“我父親眼光可高的很,就算你是樊州才子,大理寺監理也未必如他意。”

“我會爭取的!”這句話語氣格外凝重,既是說給蘇輕輕的,也是給自己加油打氣的。無論是父母還是未來岳父母,這兩個關卡他必須要平安透過。

命運啊!你總是捉弄無辜的世人,蘇輕輕還美滋滋的幻想著將來帶常黎回故鄉探望父母多麼美妙啊!她成為名動帝都的南晉第一女先生,榮歸故里多麼體面。

姐姐姐夫一定會對常黎這個妹夫讚不絕口,鄉親們一定會稱讚她不輸男子。

這不過是她的幻想而已,註定得化為泡影。他的父親已經埋入黃土之中,只怕現在已經化作一具陰森恐怖的白骨。而她的感情方面也沒有她想象的順遂,她想著她是南晉第一女先生,自信的認為常黎的父母是贊成這門看似門當戶對實則懸殊的親事。

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工作時間,常黎幾乎時時刻刻圍繞在父母身邊,意圖說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常黎一直沒有放棄,可父母早就不厭其煩,絲毫無動搖之意。萬般無奈之下,常黎的母親只好從蘇輕輕身上下手,約她出來恩威並施讓她離開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