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尹回得雲淡風清,如以往任何一個時刻,但在俯身垂眼的剎那,眼底的波湧卻險些溢位來。

“閣老,莫非認得在下?”

張昀眼裡有了紅血絲。像一連許多夜都沒有睡好。

“竇公子的祖上是?”

“在下是個孤兒,已然不記得了。”竇尹嘴角揚起,溫柔極了,“我是跟著師父長大的,師父過世後,便蒙國公爺收養了我,而後帶在國公爺栽培至今。”

“父親……”

張栩在輕聲相喚。

張昀看了眼還在場的韓陌與宋延,斂住神色,形如往常,點頭道:“原來如此。”

又道:“竇公子好相貌。真乃一表人材。令尊令堂想必也是極出挑的人物。”

竇尹報以一笑:“謝閣老謬讚。”

張昀點點頭,示意張栩領路,只轉身之時,目光又在竇尹身上留連了兩眼。

進了春晏堂,宋延便向張栩行禮致謝:“多謝大人賜寶地行事,因是宮中急務,就不留大人在此相陪了。”

“諸位請便。有任何需要只管喚門外下人便是。”

張栩目光滑過竇尹臉上後,便也走開了。

等他前腳走出院門,後腳韓陌和宋延就盯著竇尹八卦起來:“他們爺倆什麼意思?怎麼看起來好像認識你,而且很震驚?”

“我怎麼知道!”竇尹甩甩袖子走到椅子上坐下,喝了口下人倒進來的茶,然後望著韓陌:“巴巴地安排了我們來,你到底還辦不辦事?”

“當然辦!”

韓陌當下開啟他們帶來的包袱,開始除外袍換衣服。

根本就沒有什麼要緊公務,不過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脫身行事的機會。

如果不抬出太子來假裝這一出,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脫離張家父子的掌控去配合蘇婼行事。

竇尹穿上了世子袍服,假裝在窗下處理公文,而韓陌則換上一襲普通衣衫,從後窗潛了出去。

他手上早就得到了蘇婼繪製的詳細的地形圖,每處院落有什麼特點,作什麼用途他已瞭然於心。

春晏堂並無人住,眼下張家人全都在陪客,服侍的人大多都去了就近侍候,自然周圍也無人行走。

他沿著蘇婼標記好的路線尋到了然秋閣,只見蘇婼已然在院外的竹蔭小道徘徊了。

二人對上暗號後,韓陌先進去,緊接著蘇婼也閃身走了進來。

韓陌在門下探頭,蘇婼扯他的衣袖:“我早就看了一圈了,周圍都沒有人,至少一刻鐘內不會有人從這經過。趕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