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腦袋,連同耳朵一起耷拉著……和它同伴們的機敏警惕截然相反!

雙眼也不夠明亮,透著一股暗淡的血紅色。

當劉振華看向它的時候,它也有所感覺。不過它好像連威脅的悶哼都發不出來,反而發出了類似老人家般的咳嗽。

這一幕讓劉振華很是高興!

他甚至還轉過半個身子,對身後的機槍手和小傢伙兒說道:

“你看,那些畜生已經不行了,咱們一鼓作氣!”

他本來想說個文詞,“苟延殘喘”,結果愣是沒想起來……這個詞也是教導員逼著他學點文化時教過的。當時劉振華還梗著脖子說“咱是現代人,學古人留下來的幹嘛?”教導員告訴他這是文化,他卻非說是“遺言”。能寫自己名字,看個紙質命令什麼的就行了,用不著學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劉振華說完就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結果腿肚子卻疼的直抽抽!

在冷水裡泡的時間太久了,雙腿突然抽筋。

機槍手把小傢伙兒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悶著頭往前走,不小心撞在了劉振華後背。

“營長!”

劉振華雙手緊緊握著鐵鍁把子,讓雙腿的受力小一些,這才勉強開口:

“我腿抽筋了,你倆先等等……等我緩過來再走!”

他微微的活動了幾下,本以為很快就能好轉。誰知這種痙攣症狀卻逐漸蔓延開來。餓過勁的腸胃,早就感覺不到難受,只是渾身沒什麼力氣而已,現在卻像是被捅進了一把刺刀,在裡面不停的攪動。

這一瞬間,劉振華覺得自己和一個垂死之人沒什麼兩樣。

他只能依靠自己強大的意志力,艱難的想要朝前挪動。但嘗試了好幾次,卻都沒有成功。甚至腦子都覺得自己的身體移動了,可低頭一看,卻還是停留在原地。

側面吹過一陣冷風,劉振華鼻翼抽動,打了個噴嚏。看到葦子蕩裡的葦子隨風而動,仍然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營長,我揹你走!”

機槍手不等劉振華反應,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鐵鍁,遞給小傢伙兒。他一手一把鐵鍁,反倒是比讓機槍手攙扶著更舒服。反手握緊,鐵鍁如同雙柺一樣,讓他可以抬起那隻受傷的腳脖子,半跳躍式的前進。

劉振華一個字沒說出來,自己就已經被機槍手背在了背上。

“撐得住嗎?我最近好像胖了點!”

機槍手的背部都能感覺到劉振華胸前肋骨的準確位置,哪裡算的上胖?忍住心裡翻湧起的難受,回答道:

“營長,俺能把你從這一口氣背到團部去!”

劉振華笑了笑沒吭聲。

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在這樣的狀況下讓機槍手揹著自己。

“營長,在哪裡停你告訴俺!要是不舒服,就別說話,掐我一下、踢我一腳我就知道了!”

劉振華張嘴舔了舔嘴唇。

他的嘴唇已經變色。

雖說比蛇咬後的朱有福好得多,但也絕對不是健康的人所該具有的顏色。舌頭上更是蒙著一層病態的浮白……

許久米水未進,他嘴裡都沒有了唾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液,在嘴角堆積起一層白色的細密泡沫。嗓子裡更像是吞下了個塑膠袋似的,把所有的氣息都擋在胸腔裡,聲音都無法衝破這層隔閡。

即將到達預定地點的時候,劉振華拼命吞嚥了好幾口嘴裡的“粘液”,才從喉嚨裡擠出來幾個字,讓機槍手把自己放下來。

“營長,你好些了吧?”

“唉……以前哪有這些毛病?就是日子太好了,慣的了!”

機槍手咧嘴笑了起來。

能這樣開玩笑,說明營長的確是緩過來了。

眼下這樣的日子比起打仗的時候,的確是好了太多太多,但絕對算不上是身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