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姆…早知道…吾就不在那個什麼『營羽』課上發呆了…”

小信突然把臉埋進臂彎,頭頂的呆毛蔫蔫地耷拉著,像被雨打溼的蒲公英,

她突然揚手將通知簿甩到我懷裡,燙金封皮在夕陽裡劃出破碎的光斑。

我慌忙接住飄落的紙頁,卻在看清曲目時倒抽冷氣——《AmaZing GraCe》幾個花體字母正衝我張牙舞爪。

"這...這可是全英文的歌啊!"

我指尖發顫,餘光瞥見小信正偷偷從臂彎縫隙瞄我。

窗外突然捲起一陣急風,裹挾著遠處交響樂團支離破碎的音階。

單簧管的哆來咪與小提琴的顫音在暮色中交織,在這教室之中顯得愈發綿密。

英語啊...就算學了這麼多年,我的水平也就能應付考試選擇題...

記憶裡不由得浮現出——上次月考被完形填空虐殺時,我在答題卡上畫的那隻舉白旗的簡筆小狗。

所以說啊…

信那傢伙再怎麼聰明。

也絕對沒法把完全沒接觸過的語言迅速學會的吧…

"要不...我們還是…"

我剛吐出兩個字,就被少女突然的起身驚得噤聲。

課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的指甲深深陷進木紋裡。

垂落的黑髮間露出燒得通紅的耳尖。

“已經沒有撤退可言了哇!!”

她的聲音像繃緊的琴絃,帶著細微的顫音,

"如果!是賢的話!應該有辦法…教…教吾在幾天內,學會歌裡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吧!!”

我盯著她制服第二顆紐扣上搖晃的光斑,喉結滾動三次才擠出聲音:

"但英語可不是你那激發結界的咒文...隨便說幾個單詞就能..."

話音未落,小信突然俯身逼近。

髮梢掃過我的鼻尖,帶著熟悉的柑橘的氣息。

"汝不是總炫耀自己比吾掌握的現代知識多嗎?"

&naZing",指甲蓋泛著貝殼般的珠光,

"這個...阿馬驚…是什麼意思?被指馬被驚嚇到了麼?"

"是'奇異恩典'啦..."

我苦笑著翻開筆記本,鋼筆在紙上洇出深藍的旋渦。

遠處傳來管樂組除錯樂器的長音,像一聲綿長的嘆息。

三天後的領唱候選人選拔,舞臺燈光會照亮多少口語錯誤呢?

我偷偷瞥向小信——她正用鉛筆在"graCe"旁邊畫自己的Q版形象。

那張開雙臂像統治世界一樣的姿態,會不會是她對“奇異恩典”別樣的理解呢?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從窗邊溜走,教室裡只剩下我和小信,還有那本燙金的《AmaZing GraCe》歌詞本。

在明明滅滅的光影裡,小信跟著我磕磕絆絆的發音念出第一句歌詞,尾音飄得像走調的音符。

“啊馬驚…古壘嘶…對嗎…?”

窗外,不知哪個樂手試奏的《奇異恩典》片段乘著晚風掠過,與少女生澀的英語奇妙地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