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語氣雖謙遜有禮,但實則字字狂狷傲慢底氣充沛。

七劍之首宋玉晴宋大俠素來明辨睿智,適才那場兇險萬分、生死須臾的“人鬼之戰”確乎是讓不惑之年的他飽受震撼衝擊,但此事件倒也不至於就這麼讓他失去理性和自主思考的能力。那個姓唐的年輕人用筆畫技之高深決然是毋庸置疑,但要說僅靠著一副丹青畫作就將那麼強悍無敵的一頭鬼物魔怪給嚇得落荒而逃,這未免也太過玄幻虛假了一些,實在無法叫人輕易信服,事件背後多半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隱情,只是一時半會難以深究出來而已。

扭頭看向因血流太多而嘴唇煞白、面無人色的七弟莫勝古,心情極度焦急的大俠宋玉晴再度拱手行禮道:“今日多謝唐小友仗義出手相救,他日若有什麼忙是武行七劍能幫得上的,只要不違背仁禮道德,我們七人定然義不容辭!我莫七弟肩頭被那頭陰物咬傷,流血過多著急回武行山上請掌教師父治療,此事不容遲緩還望多多見諒,就此告辭了!”

穿有褐青色衣裳的唐顛點頭“嗯”了一下,將那副鍾馗畫像的卷軸捲攏了起來,伸手遞了上去,欠身恭敬的說道:“我也沒什麼大忙需要七位前輩來幫,不過是有一個小小的願望請求。我生平最大心願就是能成為揚名整個中原的最有本事的畫師,就算取代不了吳稻荷吳前輩的江湖地位,混個‘畫聖第二’的頭銜稱號也還是可以接受的。故此晚輩懇請諸位前輩回山以後能隨便選個顯眼點兒的地方把這副畫給掛起來,好讓更多人知道我唐仲龍的名字,拜託了!”

七劍首俠的宋玉晴雖覺有些莫名其妙,但此要求委託終究也不是甚麼極其困難艱鉅之事,加之七弟傷重,需求師父救援刻不容緩,便接過鍾馗卷軸一口答應了下來,告辭後與其餘六名悉穿白袍的同門劍修師弟一起飛身奔著三四里外的武行山火急火燎的趕去了。

重歸平靜安寧的山岡林間,那名二十出頭就許定人間第一流,凌雲壯志發誓要超越畫聖吳稻荷的年輕人唐顛唐仲龍重新將裝有許多自繪卷軸和繪畫工具的沉重行囊背在了身上,獨自一人立於原地靜靜等待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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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一個以鋼錐代替手足的紅色身影快速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快速馳奔了過來。

擁有那般高大且細瘦的詭異身材,除了那頭被當成了地府惡鬼的紅衣魔物外還能有誰?

足有一丈的“邪魔”在年輕畫師唐顛的身前巋然站定,長髮散亂的膚黑怪胎居高臨下的嘆了口氣,作為“魔物”的他如釋重負開口說道:“唉,總算是完事了,早聽聞真武北斗劍陣非同凡響,那幾個臭道士也確實夠厲害,打得老子還挺累……”

年輕人唐顛仰起腦袋盯著紅衣鬼怪那對通紅瘮人的血色眼眸,面帶淡淡笑意的說道:“駱叔叔,今日多謝你肯幫我演這出戏,這下天下道門香火最旺盛的龍虎宮裡都將懸掛起我的畫了,我唐仲龍的名號想必不用太久就能響徹中原大地了。”頓了頓,又喜滋滋的道:“畫聖吳稻荷一生崇道,《疏狂圖》裡更是一口氣連畫了八位武行山上的道士,也沒見那座道門龍虎宮裡掛有半幅他的大作呀。單憑這一點,我就已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人勝過前人了!”

膚如刷漆幾乎看不清五官的駱姓魔物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問道:“你小子以前不是還說什麼要入仕考取功名,然後在官場大展拳腳的麼?怎的現在一門心思撲在畫畫上面了?”

身高不高也不矮,中等身材的畫師唐顛輕嘆一聲,皺眉無奈道:“早沒那份心氣兒了,自從被捲入舞弊案而被判三年不可參加科舉後我就再也不想著當官了,沒意思,真沒意思。現在我算是因禍得福,意外發現了自己的繪畫天賦,這才扔了寫文章的狼毫,改拿了描繪丹青的畫筆……”

長髮雜亂有若山間野人的駱姓男子點頭讚賞道:“行,仲龍啊,你這點就很對你叔叔我的脾氣,既然選了一件事兒幹就務必要爭取幹到最好。這畫界名聲最響亮的就是個姓吳的老頭子了,你以那位天底下的畫技第一人作為目標,志氣夠大,好樣的!遙想當年我駱賓白練武第一天起,就立志要成為這座江湖的天下第一,雖然目前離這個目標還差得甚遠嘛,但有道是“求之上者,方可得之中乎”,我當初若不想著要當什麼天下第一,缺失那份心氣兒傲氣兒,境界絕對到不了如今的六階凝丹境修為。”

年紀不大但志氣極大的唐仲龍報之以一笑,語氣尤其頹然的說道:“可惜我學畫學得太晚了,二十歲才第一次接觸畫筆,想來那位吳畫聖可是被世人稱作是年未弱冠,就已窮盡丹青之妙了的。”

姓駱名賓白的紅衣長髮男子聲音拔高,嗆聲道:“你小子怎麼這麼不禁誇?自怨自艾個屁啊?比不過就不過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叔叔我被那個姓吳的老頭子畫進了《疏狂圖》裡,佔幅面積遠不及最中央的那個道傲徐行,白白給人當了襯紅花的綠葉,我有因此而自暴自棄嗎?頂多就是吃飽喝足了罵那個叫什麼吳稻荷的糟老頭子幾句,平日裡練劍的時候多以那個姓徐的牛鼻子道士為目標一點而已,僅此而已。如若再去多想,那可就要影響心境和劍意了,劍丹蒙塵可不是鬧著玩的。叔叔我今兒告訴你,若因為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或是莫須有的攀比影響了自己的前程修行甚至是人生軌跡,那才叫虧大了呢!”

心甘情願未來退而求其次當個“畫聖第二”的年輕人唐顛聽完叔叔的此番話後心情變得十分舒暢,他咧嘴笑道:“駱叔叔,那等我以後真的出名了,專門去畫一副《狷傲圖》,裡頭就把叔叔畫在最中間最醒目最惹眼的位置,好不好?”

無足只有兩根細長墨錐支撐身體的劍仙駱賓白搖了搖頭,大聲否定道:“得了得了,能別畫就別畫,我可不想江湖人誹謗我說那個駱賓白在《疏狂圖》裡比不上徐行,專門跑去請人給自己畫了幅《狷傲圖》,好來過過這排第一的癮頭。”

唐顛唐仲龍“噗呲”一下失聲而笑,擺了擺手,道:“怎麼會呢,駱叔叔你可真會開玩笑,哪有人會這麼想你?”

身材既高且瘦,容貌極端怪異若惡鬼臨凡的駱賓白依舊不願許諾答應,“差不多行了啊,我都說別了,你小子若還敢畫行不行我抽爛你的屁股?”

駱劍仙兀自乾笑了幾聲,接著轉言說道:“不過今日這番鬧劇玩得倒還挺盡興的,那群牛鼻子道士我早就看他們不爽了,那一大口照著肩膀頭子咬下去,嘖嘖,痛快呀!只是這妝化起來忒也費時費力了,渾身上下得塗抹那麼多層的油墨顏料,兩顆眼珠子要給弄紅了則更是麻煩得緊,哎,要是不用化妝也能讓人把我認成是鬼那就好了,到時候我駱賓白說不定能掙出個帶‘鬼’字的響亮綽號出來……”

此時,有一名身著紅袍的獨眼男子騎乘一頭僅僅在山海志怪圖譜裡出現過的奇幻異獸朝著此地緩緩行來,雙肩停坐有兩隻小“陰物”的他用粗啞而低沉的古怪嗓音衝劍仙駱賓白高喊道:“你說你想不化妝也能當個鬼,好,那本王今日就如你所願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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