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帝的變化,周後自然也是看在了眼裡,她同樣為之歡欣鼓舞,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當初支援太子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否則大明豈能有今天這麼痛快的日子?而對父親周奎的一些抱怨,更是沒有放在心中半分了。

用膳過後,崇禎皇帝便在周後的服侍下飲茶,時而看上一眼奏疏,他常常不放心內閣大臣們的決策,擔心他們的決策中藏著不為人知的私心,再加上他認為當年萬曆、天啟二位皇帝整年不上朝,不看奏章,才使得大明局勢敗壞至此,因此等他繼位之後,便力矯此弊,不肯將事情交到他人手中。

當然這麼一來,每天送進宮裡的各種奏摺文書也就如同小山那麼多,可其中偏偏絕大部分都是要緊事,既不能拖,也不能匆匆略過,因此崇禎皇帝便採取了一種宋朝用過的法子,即讓通政司收到文書時用黃紙把事由寫出,貼在最前面,這叫做引黃,再用黃紙把內容摘要寫出,貼在後邊,叫做貼黃。

等到他再看奏疏之前,就可以先看看引黃和貼黃,若是重要的事情就再仔細研究,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全看過

一當然,針對緊急的軍情奏報和塘報,向來是沒有引黃和貼黃的,崇禎皇帝只能親自看過去。

恰好剛剛收到的這一封奏疏便是建虜要求議和的內容,崇禎皇帝仔細看過後,心中卻犯了疑難,便朝著一旁侍立的一個小太監問道:「內閣諸臣都到了麼?還有太子可曾下了石景山?」

「回稟皇爺,內閣的幾位閣老都已經到了武英殿,至於太子殿下尚未從石景山上下來....

崇禎皇帝對於太子近來的行徑也有所知曉,明白他在做一件關鍵的大事,不好隨意打擾,只是眼下之事也關係到國策,於是便沉聲道:「將太子請到宮裡來吧。」

「是,皇爺。」

等到小太監離開之後,周後便好奇地問道:「慈烺最近在做什麼?他這一次回來後就來過本宮這裡一次,走的時候還皺著眉頭.......」

崇禎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皇后不必多慮,慈烺這是在思考我大明的社稷安危,難免沉重了些......可他是我大明的儲君,多想一想也沒有壞事。」

「是,陛下說得才是正理。夢

崇禎皇帝從紫檀木桌面上端起了碧玉杯,輕輕抿了一口,便將杯子放回茶几上,沉聲道:「起駕,朕要去武英殿。

當皇帝的御輦到了武英門外的時候,眾臣已經跪在了漢白玉甬道一旁,向著皇帝行參拜大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皇帝下了御輦,道:「眾位

愛卿平身,隨朕進殿吧。

有明一代,帝王齋居、召見大臣皆於武英殿,到了崇禎年間時像皇后千秋、命婦朝賀儀也在此舉行。

崇禎皇帝一路進了武英殿後殿,走到東邊一間裡的雕龍靠椅上坐下,眾位大臣則紛紛重新進了殿行了常朝禮。

等到禮節過後,崇禎皇帝才將奏摺交給了王承恩,讓他將奏摺在殿中唸了一遍,空蕩蕩的聲音在殿中迴響著。

「自朕登基以來,東虜已經五次入塞了。

崇禎皇帝用沉重的聲調道:「五次入塞,我大明京畿屢次遭到虜騎入犯,乃至於昌平失守,震驚陵寢。凡為臣子,都應臥薪嚐膽,誓復國仇。如今太子接連於清河、德州、密雲乃至於榛子嶺痛殲敵虜,這才有今日建虜求和之舉,你們以為,我大明到底該不該接受議和?」

說到底,崇禎皇帝的確猶豫了,巨大的恥辱感再加上林敬的屢次勝利,讓他產生了幾分幻想—一那就是何不趁著眼下這個機會,徹底消滅建虜呢?這樣不僅可以徹底消除關外的隱患,也能讓皇帝的威望進一步上升,而這卻是議和所不能實現的。

當然,在這個問題上,崇禎皇帝多多少少有些昏了頭,他只注意到建虜的巨大損失,卻沒有看到抗虜軍也同樣損失慘重,而這一點,殿中諸臣卻是看得明明白白,他們自然不願意再讓皇帝進行軍事上的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