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自寧遠雙樹堡中間土嶺沿海至黃城島以西為明界,以東為清界,互相越境

妄行者,察出處死。

六、明清雙方的尊卑關係,清方並不計較。

嚴格來說,光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這封議和奏疏的要求並不過分,拿第一款來說,“吉凶大事,交相慶弔”﹐只是尋常的外交禮節,跟宋金議和就是兩回事,而第二款說起來雖然金銀比較高,但是雙方好歹也算是有來有還,後面不是不可以再談。

至於敲第三款、第四款、第五款……雖然在疆界的劃分上,明廷將寧遠以北很多還沒有失守的地方割讓給了清廷,可至少為自己爭取到了喘息的機會。

林敬明白崇禎皇帝是有意想要同意的,但問題並不在於條約是否嚴苛,而是主要因為明廷內部的問題,使得他目前並不敢貿然同意。

原因也很簡單,明廷並不存在真正的對外平等交流意識,在明廷官員們看來,他們代表的是堂堂正正天朝上國,而滿洲只不過是‘屬夷’罷了,大明同東虜的戰爭只不過是一場平叛之戰而已。

正是因為這種意識的存在,崇禎並不敢貿然將滿洲提升為能夠面對面談判的平等勢力,否則來自內部的反對聲將會把崇禎打成趙構一類的皇帝,這一點對於好名的崇禎而言,是不可允許的。

主導議和程序的兵部尚書陳新甲此時表情微微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太子到底會不會贊同這個方案,但是如果不贊同,那麼兩面作戰還會持續下去,這將來也會使得大明更加被動。

不過想到之前林敬的話,陳新甲也微微放下一些心來。

林敬看完了奏章之後,輕聲道:“父皇,看此諸款,允之難,不允亦難,只是兒臣以為,當從大局出發考慮,然時勢如此,並無兩全之策,尚需安內方能攘外。”

聽到林敬這麼幹脆地表達自己的意見,一直沉默不語的新任首輔吳牲臉上帶著些許驚訝,好奇道:“殿下這番話著實令人深思,眼下局勢的確到了一個需要抉擇的時候。”

說到這裡,吳牲恭聲道:“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崇禎沉默半晌,長嘆一聲道:“眼下朝廷群臣爭論不休,至今仍有人無術救國,徒尚高論。在他們看來這天下純屬朕一人之過,卻不想想眼下內外交困,處境十分艱危,非空言攘夷能補實際,朕心中何嘗不願效仿太祖成祖,行廓清天下,掃平四方之舉,然而……”

一旁的陳新甲連忙開口道:“陛下,如今我大明不過是對東虜暫緩撻伐,先事安內,俟剿賊奏功,再回師平定遼東,屆時天下太平,四方皆安,陛下當為天下英主。”

崇禎卻是搖了搖頭,自從松錦之戰結束後,他內心的雄心壯志也隨之覆滅,如今空談所謂的中興之主,自覺不過是一場夢幻,能夠守住大明基業便已經不錯。

當然,這番心思崇禎也不好跟眾人說,只得含糊道:“卿等所言甚是,朕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自然不會對東虜議撫……四年前楊嗣昌與高起潛暗主議撫,只可惜走漏了訊息,不意被盧象升等人妄加反對,致撫事中途而廢,國事因循磋跑至今,如今幸而有卿主持,還請勉力為之。”

一番話說完,林敬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崇禎這一番推鍋的話術簡直是爐火純青,表面上似乎什麼都說了,可是細細一品味下來,又什麼都沒有說。

難怪原本歷史上陳新甲洩密之後,才慘遭被殺,合著皇帝根本就沒有給過正式的承諾!

可是陳新甲很明顯沒有回過神來,他沉浸在崇禎皇帝畫下的宏偉藍圖中,卻根本沒有看到林敬暗含關切的眼神,以及首輔吳姓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