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惡念,當然不可能,我有過許多惡念,見上位;便會心生嫉妒;見財帛,亦有貪念叢生;見美人,一樣有霸佔之慾,可惡念,畢竟不同惡行,人不能控制內心,有惡念是常事,可人畢竟不同於禽獸,不能控制內心,卻能控制自己的言行,惡行與惡念,兩詞相差毫釐,彼此卻謬之千里!人,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可以想,也可以做。而有些事,可以想,但可以不做!”

“既然想,那又為何不做?”侯玉霄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因為任何事情,不做,你就是它的主人,做了,你就成了它的奴隸,惡念成真之前,它屬於我,惡念成真之後,我便成了它。區別就在於,不做,我還是我,做了,我就是它!”司空月聽到這句話,那張自始至終都古井無波的澹然臉蛋竟是破天荒的,陰沉了下來,她看著在自己面前低著頭的侯玉霄,沉聲道:“善發於心,惡同樣也發於心,明明都是你自己一人的,為何你做了惡,你便會成惡?”侯玉霄突然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並未直接回答司空月的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她一個問題。

“如今這神州遍地的妖魔,還不能回答你麼?”司空月勐地一下站了起來,她低頭俯視著侯玉霄,眉眼首次出現了一絲慍怒,她甚至還揮動了一下手掌,似乎想要對侯玉霄出手,可僵了三四息過後,她還是將怒火平息住了。

看到司空月的姿態,侯玉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趕忙開口:“善可控,惡不可控,你為一己之私,放出百萬妖魔,害的可不止是大晉,冀州、河東、河西、甚至你雍州、幷州,億萬黎庶,泱泱眾生,皆因你而死。我料想,這天下也沒有人會單純的要做出如此,有違天和之事,你之心,初始與其他聖地之主相差不多,無非還是想學神宗定鼎天下,還神州一個太平,可發展到如今,你也無力控制,為達目的,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為了新月神教,為了自己,你算計來算計去,最後卻本末倒置,河東各大聖地、冀州、河西、乃至是被世人一直罵的暴晉,累計的罪行,也不足你萬分之一,你想定鼎天下,還神州太平,痴人說夢,哈哈哈哈……………”太爽了,太爽了…………侯玉霄暢快的大笑,心裡有股忍不住的舒暢。

這些年,他在司空月手上吃的虧,太多了,好不容易能找補一點回來,他可得使勁的找補,這天下,沒有誰是至惡至善的,他侯玉霄心腸再好,也有惡念,同理,司空月即便心如蛇蠍,也一樣會生出憐憫,生出善意。

最關鍵的是,他知道,剛剛司空月為什麼要問那個問題。他還想要繼續開口,可惜,司空月不給他機會了。

“如此說來,你是不信,本座會定鼎天下?”

“當然不信。”

“有你為我效力,也不信?”…………侯玉霄第一反應是反唇相譏,他跟司空月都鬧成這樣,對方還想自己為她效力,豈不自取其辱,可話到嘴邊,他就停住了,因為司空月,輕輕揮手,開啟了一道靈光簾幕。

那簾幕,就在她的身後。那是一間靜室,靜室之中,有一具冰棺,冰棺之中躺著一個女人,一個頭戴毗盧帽,身著白裙,靜靜閉著眼睛的絕美女人。

冰棺的面前,還跪著一個黑衣年輕人。那年輕人正喃喃開口在說些什麼,雖然在外面聽不清,但從年輕人那滿臉尊敬,卻又痛苦萬分的表情來看,顯然,冰棺中的女人,對他很重要。

年輕人,是詹臺無淵。冰棺中的女人,當然就是詹臺清了。細數一下,與詹臺清分別,是在1325年,十一年後再次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侯玉霄的心裡,自是複雜不已。

可以確定,他對詹臺清,肯定沒有愛。十一年前北上,他本就是被詹臺清強逼的,若不是詹臺清強逼,他也不會身陷險境,現在還被司空月如此算計,沒有詹臺無淵這個兒子,他到現在,對詹臺清也沒什麼好感。

即便不說那次北上,此前在銅陵,詹臺清對他也不好,兩人互相之間,也沒留下什麼好觀感。

可偏偏,陰差陽錯之下,他們又有了關係。而且,詹臺清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司空月放出簾幕給自己看母子兩人,蘊含的意思很明顯。

侯玉霄沉默了片刻,輕聲道:“用她們母子二人威脅,你覺得,我會真心實意為你效力麼?”司空月轉頭看著他,臉色一冷。

侯玉霄注意到她臉上的冷色,也沒有在意,只是抬起頭直視著她的雙眼,臉上露出一抹真誠,微微躬身拱手,語氣中帶著一抹哀求,鄭重道:“放了母子二人,我便真心實意為你效命,如何?”

“談條件?侯玉霄,你覺得我是在請求你,對嗎?”司空月一句話說完,突然抬起手,對著身後的簾幕,輕輕一揮,一道月華頓時衝進了簾幕之中,站在裡面的詹臺無淵根本就沒有察覺,那道月華,直接就衝進了冰棺。

冰棺裡詹臺清的身體,頓時就發生了變化,侯玉霄在外面雖然看不清,可裡面的詹臺無淵,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度恐怖的事情一樣,臉上頓時爬滿了驚恐…………

“我效力,我效力,我效力!”看著司空月又抬起了收,侯玉霄壓根就沒有思考,迅速對著司空月連連表態。

司空月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慢慢收回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