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手佈滿綠泡,粘膩而又冰冷,觸感像是蟾蜍的皮肉。

徐少江驚得臉色煞白,熟悉的寒意像千百個錐子戳穿全身,他僵持住不動只感覺精氣神在迅速流失。就在兩眼昏花,膝下發軟時,門外傳來徐寶珠輕柔的聲音。

「父親,我們來啦。」

那東西驀地收手,屋裡的氣壓慢慢恢復正常。

徐寶珠帶著兩個丫頭,一盞一盞點上燈。

「剛剛好大的一陣風呀,現在好啦。」

她把最後一盞燈放在書桌上,那銀線裹珍珠的頭飾在微光中閃爍,襯托得黑髮更加柔亮。徐寶珠羊脂玉般的臉頰泛著紅光,因跑得太急鼻翼略浮香粉,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

「你回來啦?」

徐寶珠問話卻不抬眼,比從前多了嬌與羞。

「啊。」

徐少江看得呆了,愣聲答道。

「寶珠要借哪幾卷書畫就自己找吧,少江奔波這麼多天也累啦,早點回房歇著。」

再看徐老爺竟是滿面祥和,沒有半點古怪。

三人寒暄一陣,徐少江驚恐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也許是剛回莊裡有點水土不服吧。姐弟倆結伴離開,一人抱著書畫一人揹著手,行走在清淨的長廊上。

「你黑了好多。」

「海邊太陽大麼,常在外面跑都能曬傷,你看這裡的皮才剛好。」

「是啊就你忙,一封信都不寫,回來才知道撒嬌。」

徐寶珠嘟嘟囔囔。

徐少江沉眸,看來信一封沒到她手上,卻是不好說破。

「嗐,真忙的時候連飯都沒時間吃。」

「我瞧你胖了一圈。」

「這叫壯。」

他們到分岔口說笑了幾句,寶珠向東,少江向西。

西廂房一如既往的乾淨冷清,走著便見那滿樹的白玉蘭花在冒骨朵,潔白芬芳承接著月光。徐少江走到井前,習慣性地向黑漆漆的洞口裡看,那汪寒水帶著粼粼波光。

讓人害怕又安心。

「我回來了。」

一夜過後滿庭香,天還沒亮就聽見丫頭和小廝來回奔忙,月牙莊上下都在為大小姐籌備生辰宴。

徐少江取出長衫外褂穿好,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鞋靴抹得乾乾淨淨。他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刻白玉蘭的盒子,裡面是一壺他跟人學孃的糯米酒,提壺端詳時默想了一遍東海線上的米田和銷路。

他笑著喃喃道。

「此後我們光明正大的喝,少江給寶珠釀。」

徐少江捧著盒子出門,卻見丫頭們抱著一件一件的一群朝東廂房走,心想著徐寶珠可真臭美。

「小姐要試這麼多衣服呢?」

丫頭們一年不見二少爺,見他貴氣逼人,個個羞紅了臉。

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回了話。

「是的,因為賀少爺要來。」

徐少江嘴角的笑意剎那間變冷。

「哪個賀少爺?」

「賀家酒樓的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