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行為受裡面的內容驅使。完全形態時有兩個身軀,一個青面獠牙的管使書生和叼著書畫的猛獸,它們之間有深深的羈絆。

有大詩人曾與之對戰。

西邊是白蝠,全身雪白不過巴掌大小,卻可以召喚無窮無盡的蝙蝠。它們會把敵方包裹起來,短時間內把皮肉啃噬得乾乾淨淨,過境處寸草不生。蝠群的路徑變化莫測,一旦接觸到血液,體型和規模都會增長數倍。

有村莊因此一夜間覆滅。

南邊是蠶女,是一個大小姐和家中馬伕所化的厲鬼,他們原本相愛卻無法跨越身份的鴻溝。在倦意和恨意最為濃烈的時候,彼此之間產生了殺意,互相投毒殉情後又迴歸愛意融為一體。這隻妖怪擅長用蠶絲把對手高高掛起,勒死之後,慢慢吃掉。

有權貴看到過這種異象,大病了七天。

北邊是荊棘,它能釋放沙塵暴和瘟疫,只會說「湮滅」二字。關於這隻妖怪的記錄少之又少,除了龐大便是死氣,還沒有人見過真身。

小茅公時而認真閱讀,時而勾勒並新增設想,很快把四大妖尊和無極樓的供養系統聯絡在一起。按照這個思路深入下去,無極不但沒死,野心還極大。

黑髮白袍的道人目光更深了,四大妖尊正在參與妖王爭霸,如果這一切是有佈局……他的指腹推向九天神碑的位置,心神一緊,這世間怕是無法再守序運轉了。

小茅公正愁容滿面,一道靈力爬進窗,給燭火添了油。

「師兄。」

知道是閉關的大茅公神遊到此,黑髮白袍的道人對著搖曳的光芒作揖,收起卷軸長嘆一口氣。

「如果無極還活著,現下每一條線索追溯下去都是生靈塗炭,一日不斬夜不能眠。」

燭火飄搖,白煙繚繞化作兩行字。

「天地各行其道,你我皆是行者。」

「天地自有定數,你我應該替天行道,師兄太過放任自流了。」

關於這件事,他們的觀點並不一致,卻也不影響靈韻院的發展。二人互通情報後,開始策劃靈韻院的文試題和武試題,及今年納入的新人實在關鍵。朝堂正值政動,妖域將出新王,這一屆的詩人肩負著制衡亂世和激勵人心的任務。

小茅公寫完文試題,仔細封存後,抬眼見那白煙繚繞而成的自己頗為奇特。

「考生對戰第三個回合,負責仲裁的大詩人將隨機抽走三個字,打散雙方吟誦的韻語。」

用外力打散韻語,這屬於極其深奧的法術,整個靈韻院能夠做到的只有三人。

「師兄這一題,維度太高,是有何洞察?」

一縷一縷的白煙交織成零碎的資訊,大茅公洞察到的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但是目前只有幾個字和詞能將其形容。

「水,鱗,掠奪。」

小茅公跟念著,神經越繃越緊,他和師兄雖然難以描摹未來的全景卻感應到了同一個東西——

它能吞噬韻語。

月亮照進牆,一池泉水閃動著粼粼波光。

有條掌心大小的銀魚若影若現,它兩腮如同蟬的翅膀一般輕薄透明,泛出彩色。吻部兩條細須上下浮動,帶刺的尖端慢慢伸向碧綠色的蓮葉間,而後圓潤的眼睛盯著斜生出來的藕莖。

銀魚猛地衝上前去,一甩尾翼,掠走了卡在夾縫中的兩個字。

那鋒利的尖牙,咬碎的正是「靈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