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軒:“能,無論我的記憶如何重洗,只要她出現在我面前,只要聽到她的聲音,我就能立即找到她。我堅信。”

老主持:“找到又如何,也許要尋的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尋到了卻不能相守呢?”

賈玉軒:“那倒無所謂,只要讓我看到她幸福就足矣。”

老主持:“唉,何必呢,何必勞苦奔波呢,這塵世本來就是一場夢,一場戲。”

賈玉軒:“主持不在塵世之中,不懂塵世。即便是一場夢,一場戲,我也要全力以赴的做好這個夢,演好這場戲。”

老主持:“施主說錯了。不在塵世之中,才能看清楚塵世。身處塵世之中的人,反而看不清塵世。”

賈玉軒:“我們別爭論這個問題了。主持在塵世之外,說的是塵世之外的道理。我在塵世之中,說的是塵世之中的道理。我們說的都有道理,只不過是各說各的理罷了。”

賈玉軒說罷,很苦澀、很歉意的笑了。

那老主持也回應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便不再勸說賈玉軒了。

在回縣城的路上,賈玉軒和爸爸坐在後排座位上,他扭頭望著爸爸那因他出事而變蒼老的容貌,心裡是五味雜陳,便突然握住了爸爸的手。

“爸,玉棟比我聽話,他以後不會惹你和媽生氣的。”賈玉軒說著,突然哽咽。

這個時候,幻覺又出來了。周圍變得一片黑暗,只有天空那束光,像盛開的白色花朵,在遙遠處很神秘的綻放。

但賈玉軒毫不畏懼。因為他從老主持那裡知道了生命終結並不是永遠消失,而是轉換成另一種生存形式了。

只是這次幻覺很特別,周圍竟然一片黑暗。自那晚第一次遭遇了幻覺之後,每次白天出現幻覺,周圍的天色都沒有任何變化。但這次,周圍一片漆黑。又是預示著什麼呢。

這次幻覺,時長大概有十妙左右,便消失了,一切恢復正常。

爸爸也不明白兒子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他猜想可能是拜了佛之後,有某種感悟吧。也沒有多想。

賈玉軒拜訪了青雲禪寺的第二天下午後晌,丁廠長來了。

這次是空手來,什麼也沒帶,神色有些異常,有些匆忙,臉色也很難看。

丁來的時候,爸爸正在廚房門口洗衣服,賈玉軒坐在棗樹西南邊的陽光裡望向天空。陽光很虛弱,是這個時辰的院裡僅有的一片陽光。

爸爸一看到丁廠長的樣子,就打心裡不喜歡。不歡迎他並不是他這次來沒拿東西,是因為他做為棉廠一把手,遇到什麼事總往這裡跑,害得兒子坐在輪椅上還要懆他的心。往家裡跑得勤了,外人說三道四的。他是真後悔當初聽了兒子的話,上下斡旋把丁廠長扶上一把手的位置上。當時,連親家公都去求了,親家公還以為他撈了丁廠長的好處呢。

有一次,女兒玉荷回孃家時問他說,丁廠長給了什麼好處?他說沒有;玉荷又問丁廠長許了什麼好處,他又說沒有。玉荷便生氣了,什麼也沒有,為什麼那麼拼命的幫一個不相干的人,他是無話可說。是呀,丁廠長給了什麼好處?又許了什麼好處?什麼也沒有,為什麼當時那麼拼命去幫他,還不是因為兒子玉軒讓幫丁廠長。

現在好了,幫了他丁廠長,惹下撇不清的麻煩了,他丁廠長遇什麼事都往家裡跑。

賈玉軒最瞭解丁廠長了,他覺著丁廠長這次來有些不對勁,如果是廠裡的麻煩事,他不會痛苦,只會生氣。而眼前的他分明是痛苦萬分。

丁廠長這次來,沒有像往日來那樣,尊卑有別的給爸爸和賈玉軒先後打招呼,他一進院門也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接來到賈玉軒的輪椅前,也沒有理會十幾步以外的爸爸,直接蹲在賈玉軒面前,握住了賈玉軒那雙乾淨白皙的手。

“老大,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但你聽了一定要挺住。”丁廠長聲音低沉的說。

“什麼?”賈玉軒沒想到丁廠長的痛苦還和自己有關係,很是納悶。

“你那次出事故可不是自然事故,而是人為……”丁廠長觀察著賈玉軒的憔悴蒼白的臉,小心的說。

“哦?”賈玉軒很吃驚,“誰?”

“冷輝。”

丁廠長一字一句的吐出了這兩個字,就像吐出了兩把尖刀,他一向謹慎幹練的臉上也隨之洶湧著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