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無緣無故的去青雲禪寺呢。他想。

兒子最開始的反常就是提出來去青雲禪寺。

一想

到兒子去青雲禪寺,他突然想到在回來的路上,兒子莫名的拉著他的手說:「爸,玉棟比我聽話,他以後不會惹你和媽生氣的。」

他當時還感動呢。

現在想想,是細思極恐。他現在想起當時兒子那句話分明就是遺言。

這個兒子和他媽一樣,做什麼事都不動聲色。擅長管理情緒,做事有分寸,不說半句誑話,一旦說出口,就等於承諾。

最近這兩天,兒子先是讓丁廠長來家,二人關上門在屋裡,也不知嘀咕的啥,天冷他也沒多想。今天同學又突然來家,自己上街買菜去了,也不知二人在屋裡都嘀咕些啥,同學竟然情緒激動的跑到外邊釋放情緒,還擦淚。

細思極恐。怎麼著都感覺兒子在安排一些身後事。

爸爸再也無法平靜了,他看了看時間,快四點了,每次都是四點叫醒兒子。

他去到西屋,來到裡間的床前,見兒子正熟睡,他便坐在一旁的輪椅上等時間,一直等了十來分鐘,到了四點,他將兒子叫醒。

每次把兒子從午睡中叫醒,兒子都很痛苦的樣子,但這是父子二人之間的約定,兩點多午睡,如果四點沒有自然醒,爸爸就強行將兒子叫醒。因為如果不強醒叫醒,兒子很難自然醒來。早晨也是。鳳鳴不在的時候,爸爸一早起來就叫一遍兒子,快做好早飯時再叫一遍兒子,等做好早飯兒子還不醒,就強行將兒子叫醒。

鳳鳴在家就不用爸爸操這個心了。

兒子被爸爸叫醒了,爸爸看到兒子被強行叫醒的痛苦狀,又不忍心立即求證自己心裡的疑問。於是,他幫兒子坐起來,幫他穿好外衣,倒了杯茶放在一旁的桌沿,又出去了。

雪停止了融化,如同喧鬧的集市突然安靜一樣。那些還沒來得及從房屋上流下來的雪水被慢慢凝固了,凝固成了流淌時的各種形狀,就像正逃跑的鮮活生命又被捉住,又被禁固起來了。

晚飯之後,心事重重的爸爸收拾好廚房,來到兒子房間,幫兒子上床,將暖壺和茶杯放在兒子能夠著的桌沿上,又將夜壺放在兒子探身能夠到的床沿下面。然後,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兒子說話。

「軒兒,你知道不知道,你一直都是爸媽的驕傲?」爸爸說。他的聲音很低沉,神情也很黯然,但他在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爸,兒子不孝,拖累你和媽了。」賈玉軒那俊弱的臉上是鋪天蓋地愧疚和不安。

「嬌兒呀,兒子拖累爸媽那不是應該的嗎。」爸爸突然前傾身子,拉住了兒子的手。他聲音也隨之哽咽了。新

爸爸強忍了一下午,再也無法忍了,但他又不想在兒子面前失相。便突然起身出來了,倚著西屋南邊的棚柱,很猛烈的無聲抽泣。

「爸!」屋裡傳來兒子很擔心的呼喚。

爸爸忙擦了把淚,走出簡易棚的陰影,站在冰冷的黑夜裡,仰頭望著滿天閃爍的星辰,情緒激動的喘著粗氣,就像那天他看到的兒子同學仰天喘氣一樣。

「爸!」兒子的呼喚聲更擔心了。

「哎!」爸爸極力穩定情緒答應著。他不願兒子擔心,他這是告訴兒子他平安無事,就在院裡。

然後,爸爸用衣袖擦淨臉上的眼淚,穩定了情緒,故意弄出很大的腳步聲,來到廚房門口的盆架前,想拿起盆架上的毛巾擦把臉,把淚痕擦乾淨了。但潮溼的毛巾已被凍住了,他還是拿起***的毛巾抹了一把臉,準備回屋。